第3章 琉璃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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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琉璃蛇蝎
南宫琴语看着薄天潇洒利落的身形渐行渐远,再转过头,却见程雪站在一旁痴痴凝望,忍不住怜惜之情顿生,温言道:“小妹子……”程雪回过神来,慌忙垂首道:“小女子实在当不起前辈如此称呼。”南宫琴语见她如此模样,越加喜欢,心念一转,说道:“那也好,我便收你为徒,你该不会嫌弃我本事低微吧?”
程雪又惊又喜,一时手足无措,跪倒在地,说道:“我……弟子……弟子资质驽钝……”说到这里竟接不下去。南宫琴语扶起程雪,笑道:“傻丫头,你是纯朴善良,才不是资质驽钝。我且问你,那浑小子对你使那套邪功之时,可曾教过你如何借机修习内功?”程雪听到南宫琴语问起薄天捆绑她的细节,不由得满面羞红,轻轻摇了摇头。
南宫琴语眉头一皱,说道:“这小子只知胡闹!”见程雪一脸茫然,微笑道:“雪儿你莫要担心,为师定会倾囊相授,让那浑小子再也不敢随便欺负你。”程雪连连点头,心中却默默想到:“我却只求能被他欺负一生一世。”
却说薄天早料到程雪留在南宫琴语身边定会受益匪浅,也暗自替她高兴。此刻大步向东,直奔蓬莱。其时蓬莱阁侠义堂人数虽不算甚多,但素来行侠仗义,早已名满江湖。堂主燕冲正当壮年,武功极高,隐隐有和付苍生南北呼应之势,大弟子杨琉也是后一辈中最为出色的人物。
薄天心知付苍生近年来权欲攻心,为了独步武林已经暗中残害了不少高人前辈,自己的恩师便是撞破了付苍生的阴谋,被害身死。这侠义堂声势如此,定然是付苍生的眼中钉,自己又泄露了秘密,只会加快他下手的速度。想到此处,更不敢怠慢,不多时日已过了青州,转而向北,直到蓬莱阁。侠义堂在当地声望极高,一问才知,原来杨琉、燕荛一行人日前已回到了府上,他这才心下稍安,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每日游游逛逛,暗中留意动静。
这日傍晚,正在街边闲坐,忽听到几个过路人大声嚷道:“听说今日云夕楼开张,请到了琉璃阁的小乔姑娘,还不快去看看热闹!”“是啊,小乔姑娘可是琉璃阁的头牌清倌人,平日里花多少银子都未必见得上一面呐!”“嘿,我可听说今日会有人有幸做这小乔姑娘的入幕之宾!”薄天正无所事事间,听了这几句话,好奇心顿起,跟了上去。
这云夕楼乃是新开张的一家酒楼,雕栏画栋,气派非凡。此刻在酒楼前搭起了高台,张灯结彩,人潮涌动,都在等着小乔姑娘出场唱曲儿,想来这小乔姑娘姿色应该颇为出众。薄天也不客气,仗着一身武功,推开众人,挤到了台前,只见台上挂着四面珠帘,隐约可见里面端坐着一个窈窕身影。薄天少年人心性,几乎忍不住跳上高台,揭起珠帘看看那小乔姑娘的真面。
等了良久,才听到铮铮几声琴响,引得台下一阵骚动。那小乔姑娘试琴已毕,十指轻弹,琴声悠扬中听到她缓缓唱到:“红尘紫陌,斜阳暮草长安道,是离人。断魂处,迢迢匹马西征。新晴。韶光明媚,轻烟淡薄和气暖,望花村。路隐映,摇鞭时过长亭。愁生。伤凤城仙子,别来千里重行行。又记得、临歧泪眼,湿莲脸盈盈。”
薄天不知词意,只觉得这小乔姑娘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清脆,甚是动听,忍不住拍手称赞。那小乔姑娘琴声一顿,似是在低头打量他,隔了片刻,才接着又唱到:“消凝。花朝月夕,最苦冷落银屏。想媚容、耿耿无眠,屈指已算回程。相萦。空万般思忆,争如归去睹倾城。向绣帏、深处并枕,说如此牵情。”
这下半阙虽然也算是悦耳,却远远不及上半阙听来字字珠玑,缠绵悱恻,似乎这小乔姑娘突然有了重重心事。但四下里早已喝彩不迭。薄天正微觉疑惑,只听小乔姑娘媚声说道:“可否相请这位公子入帘一叙?”薄天一抬头,却见珠帘中伸出一只玉手,正指向自己。
伴着一片妒忌声,薄天心中得意,有意卖弄功夫,不去走梯子,运起轻功飘然而起,轻轻巧巧落在台上,也引得几声叫好。早有侍女挑起帘子,台下又是一阵欢呼。薄天只觉眼前一亮,这小乔姑娘虽是浓妆艳抹,但樱口带笑,凤目含春,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小乔姑娘抬头看了薄天一眼,便羞涩低头,由一旁的侍女扶着转入后堂。薄天笑嘻嘻的回头打量一番众人,这才大摇大摆的跟着走向后堂。
这酒楼为了请到这小乔姑娘着实下了番苦功夫,竟将一个隔间布成了红粉深闺。薄天虽和程雪胡闹多年,但毕竟相熟相知,此刻成了这头牌歌妓的入幕之宾,心中不免有些惴惴。掩上了门,强笑道:“在下能得小乔姑娘青睐,甚是荣幸。”那小乔姑娘坐在床上帷帐之后,笑道:“公子不必客气,快请来坐。”
薄天心中踌躇片刻,又怕被耻笑,只好走上两步,掀起床帏,蓦地眼前两道寒光一闪,薄天虽机变百出,却也万没料到竟会在此处遭遇突袭,总算轻功高明,下意识向后一倒,躲过了这电光火石的一击。那小乔姑娘持着两柄峨嵋刺,追着薄天刺出,只对着胸口咽喉出招,下手狠辣无比。薄天在地上打了个滚,勉强躲过这追击,飞腿虚踢向小乔姑娘的下盘,同时伸手入怀要取绳子。
那小乔姑娘竟似对他的武功颇为了解,完全不顾他的飞腿,只攻向他上身,竟不给薄天取绳子的机会。薄天毫无防备在先,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室中狭小,绝妙的轻功施展不开,又被这小乔姑娘用两柄锋利的峨嵋刺逼得无暇取出绳子,只能在地上翻滚躲避,才不多时,已是险象环生。
又斗了片刻,只听小乔姑娘一声娇斥,合身扑到薄天身上,一柄峨嵋刺对准了薄天的眉心,薄天闭目长叹,心中只恨自己江湖经验不够。只听那小乔姑娘冷笑道:“姓薄的臭小子,现在姑娘问你一句,你老实答一句,若敢耍半点花样,小心姑娘在你头上刺个窟窿!”薄天定了定神,睁开眼笑道:“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那小乔姑娘冷哼一声,左手峨嵋刺噗地扎入薄天肩头,右手再把峨嵋刺压下去半寸,顶在薄天眉尖,恶狠狠地说道:“什么条件?”
薄天忍着剧痛嘻嘻一笑,说道:“你问我无妨,但是须得接着叫我公子。”那小乔姑娘一怔,又好气又好笑,正要说话,薄天却猛地一扭头,跟着奋力一掌劈出。那小乔姑娘下手果然狠辣,峨嵋刺狠狠砸下,在薄天眼角划过一丝血痕,钉在了地上。若不是薄天动作迅捷,早已穿颅而过。但薄天这一掌也已打中她的肋下,只听小乔姑娘一声惨呼,摔在一旁。薄天趁机站起身子,长绳甩出,如灵蛇出洞。
那小乔姑娘中了一掌还未缓过神来,右手手腕已经被薄天的长绳缠住。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向薄天拖过去,忙拼命向后用力,薄天却突然松劲,施展奇快的轻功,纵身跃到她身后,借着小乔姑娘的力,轻松将她的右臂拉到了身后。接着用这诡异的轻功围着小乔姑娘转来转去,任凭她武功多高,下手多狠,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薄天拖来拽去,长绳狠狠勒在身上。
薄天知道眼前这女子绝非善类,下手极重,将长绳全部捆在了她的上身,密密麻麻,双手双臂已经完全动弹不得。这才飞起一脚,将她踢倒在床上。顺手扯下床上的帷幔,按住小乔姑娘的双腿,将她双腿双脚也紧紧捆在一起。捆好之后,才松了口气,拔出肩头的兵刃,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说道:“臭丫头,现在我问你一句,你老实答一句,敢耍半点花样,我就在你脸上刻一只乌龟!”
那小乔姑娘扑哧一笑,说道:“好吧,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薄天更不客气,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喝道:“少来这套!”那小乔姑娘挨了一记耳光,竟然不甚生气,目光闪烁,轻咬着嘴唇不再言语。薄天擦了擦脸上血痕,按了按肩头伤口,深知此女极擅作伪,看似柔媚如水,实则狠辣无比,虽然将她紧紧捆住,仍旧不敢松懈。手中峨嵋刺在她脸上晃来晃去,冷冷问道:“付苍生那狗贼是你什么人?”
小乔姑娘双眸紧闭,神色淡然,竟似没听到一般。薄天压低了声音喝道:“你再不回答,我便扒光你的衣衫,将你从窗外丢出去。”小乔姑娘微微一笑,说道:“公子既有如此雅兴,妾身自当奉陪。”薄天焦躁起来,把心一横,双手扯住小乔姑娘的衣襟,用力一撕。只听呲的一声,小乔姑娘的红袍从中裂开,但身上捆着一道道绳索,衣衫裂到胸口就被绳子裹住,露出了小乔姑娘雪白的双肩。
薄天看得一呆,竟有些不知所措。见小乔姑娘正盯着他看,目光中微带嘲弄,忍不住心中恼火,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这小乔姑娘脸上。这次可看得清楚,小乔姑娘挨耳光之时,眼中所有的杀气立刻收敛,不由自主的温顺下来,就和程雪主动跪倒求捆时的神色如出一辙。薄天立时知道此女也是带着奴性,忍不住哈哈笑道:“你不会是付苍生那狗贼的奴隶吧?”小乔姑娘神色一紧,转过脸去躲避薄天的目光。
薄天心中得意,本就对这心狠手辣的女子极为嫌恶,见她又是奴性十足,更不留情,抓住小乔姑娘一头长发,将她拖下床来。小乔姑娘手脚都被牢牢捆住,毫无还手之力,尖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薄天怕她乱叫惹来别人,倒也难以解释,便扯下一段帷帐,捏住小乔姑娘的脸颊,将她的嘴堵住,顺手又是一个耳光,接着抬起腿对着小乔姑娘的后臀踢出,将小乔姑娘踢得翻了个身。小乔姑娘轻轻呻吟了两声,目光躲闪,顺从的任由薄天摆布,脸上竟然不自觉的露出了享受之色。
薄天虽看出这女子有些奴性,却没料到竟然已经被调教得如此下贱,心中暗喜,盘算着如何将舍不得对程雪施展的手段使将出来。忽听门闩咔嚓一声,闯进一个人影,二话不说,当头就是一掌,凌空劈出。薄天只觉呼吸一窒,暗叫不妙,双臂展开,轻轻一纵,顺势向后飘开,怎知这一掌去势仍不减,竟也跟着追到。薄天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掌法,不由得大吃一惊,此刻已无处闪避,唯有深吸一口气,双掌奋力推出,三掌相接,胸口便如受了一记大锤,砰的一声撞在墙上,跟着喷出一口鲜血。
那人跟着一掌劈出,薄天更不犹豫,爬起身咬着牙撞向窗格,从二楼跌落。恍惚间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站在窗边,抱怀冷笑,夜色中看不清面孔。薄天微一运气,只觉内息一片混乱,几欲晕倒。摸了摸嘴角鲜血,凭着一股硬气,一步一步向侠义堂的方向挨去。走了不知多久,薄天抬头一看,月色惨淡,冷风寂寂,不知是何处传来几声犬吠,只觉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这一昏厥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肩头胸口的内外伤处阵阵剧痛,身子忽冷忽热,仿佛时而置身冰雪中,时而被烈火包裹。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绣床上,身上裹着锦被。环顾四周时,画梁轩窗,雕花栏杆,墙上挂着梅兰书画,竟是身处在一个精致的阁楼雅间。忙爬起身,发觉上身已换了干净衣衫,伤口也已包扎过,隐隐有麻痒的感觉,显是敷过伤药。薄天心中大是诧异,暗道:“这是到了哪里,又是遇到了什么人?陌生人怎会如此厚待,多半是相熟之人,莫非是师娘和雪儿她们到了?”微一运气,内息烦乱之感顿生,知是内伤未愈,忙收敛心神。
正要下床,却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侧头看时,却是一个小丫鬟,十一二岁年纪,端着瓷碗,满面惊讶之色,结结巴巴的道:“你…你醒了?”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公子?”薄天微一点头,说道:“这可多谢了,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你家主人又是哪位?”那丫鬟脸上一红,说道:“公子稍等,婢子这就去禀报我家主人。”转身走了两步,又回来把瓷碗放在床头。这才急急跑出去。
薄天一头雾水,拿过床头的瓷碗,便闻到一股清香之气,似是侠义堂疗伤灵药。侠义堂中能住在如此精致之处,又有小丫鬟服侍之人,定然是那个燕大小姐无疑了。想起燕荛那俏丽模样,虽然刁蛮任性,但侠义心肠,也甚是讨喜。忽听门外脚步声响起,薄天心念一动,钻回被窝,闭目躺好。只听门轻轻推开,一人轻手轻脚的走近床边,俯身查看他的脸色。
薄天隐约闻到一缕幽香,似兰似麝,忽觉额头一阵清凉,三根手指搭上来,只觉柔嫩滑腻,不禁心头一荡。只听燕荛娇美的声音说道:“哼,热退的倒也快。”说罢收回手指,再无声息。薄天心中好奇,不知她要做些什么,却又不敢睁眼。过了好久,才听燕荛轻哼一声,说道:“伤成这副模样,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薄天心中好笑,忍住不说。忽觉燕荛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眉心,沿着鼻梁一直轻轻拂下。只觉又酥又麻,不禁微微一笑,只听燕荛“咦”的一声,欢然道:“你醒啦!”薄天再也忍不住,睁开眼望去,只见一双明眸正凝视自己,眼神中满是关切,还带着点点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