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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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城东,菜市口。
一大早,十里八乡的人就都聚集在了这里,人们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苏家大小姐今天要被处死了,真可惜啊。”
“有什么可惜的?这丫头就是一个灾星。苏家老爷花了那么多钱送她去英国读书,结果她回来就想着造反。那可是造反啊,诛九族的大罪。要不是当今圣上开恩,只判了老爷和夫人一个流放,否则今天苏家上上下下脑袋都得搬家。”
“依我看,就不该送这丫头到国外。十有八九是被洋鬼子的妖术给控制住了,我听说她回来就喜欢穿洋鬼子的妖服,简直是伤风败俗。信那些歪理邪说,我大乾朝二百年国祚,怎么可能毁在洋鬼子的手上?”
“诶,王哥,你刚刚说的啥‘鹰国’是个什么玩意?”
过了好一会儿,时间已接近中午,县太爷在衙役的左拥右护下来到刑场,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就像一只刚在粮仓吃饱喝足的硕鼠。他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们,然后来到自己的座位坐定。
“带犯妇苏沛!”师爷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于是人群中自发让出了一条道路,然后众狱卒便押着一辆囚车走了过来。
接着,那苏沛便从囚车上被硬拖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虽然她在大牢中饱受摧残,但仍掩盖不了她正值青春靓丽的姣好容颜。她被剥光了衣服,戴着笨重的死囚枷,脚上则套着这个县城监狱里最重的脚镣,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腿脚,就会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背后插着犯由牌,一个红色的“剐”字被红圈圈住,格外地醒目,接着则是“谋逆女犯苏沛”几个黑字,其中“苏沛”这个名字被打上了一个红色的叉叉,仿佛在昭示着她可悲的命运。由于从早上就一直游街到现在的缘故,还有一些烂菜叶、臭鸡蛋啥的残留在苏沛身上。
一般的死囚到了这里,早就吓得丢魂落魄了,甚至有的还会被吓得直接失禁。但苏沛却依旧表现得镇定自若。不仅如此,她还睥睨地瞪了县太爷一眼,这一下反倒把县太爷给吓了一哆嗦。
苏沛就这么站在了县太爷的面前,几个衙役狠狠地踢了她几腿,她才被迫跪了下来。县太爷使劲地拍了拍惊堂木:“带李三上来。”
李三以前是苏家的管家,听到县太爷在叫他,不等衙役动手,便一路小跑屁颠屁颠地过来了。然后便跪了下来,给县太爷连磕了三个头。这期间他偷偷看了一眼苏沛,但因为不忍心很快又将头别了过去。
“李三,本官问你话,你务必要如实回答。”接着县太爷指了指苏沛:“本官问你,此人是不是那苏沛?”
李三连连点头:“是我家小姐……”
“砰——砰——砰——”县太爷连拍了几下惊堂木。
“哦,是苏沛,是苏沛!”李三马上反应了过来。
县太爷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等到李三走了,县太爷便问道:“犯妇苏沛,你可还有遗言?”
苏沛环视了一番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和他身边的衙役们,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如今列强狼子野心,我国被其欺辱,屡战屡败,正是生死存亡之秋。而皇帝大梦未醒,将本就空虚的国库挥霍于太后的寿辰。尔等身为朝廷命官,不仅不思救亡图存,反而一门心思层层盘剥民脂民膏,置百姓疾苦于不顾。孟子曰:‘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
“住口!住口!”县太爷本想装作宽宏大度的样子,让她把话说完。但听到下面人群越来越多的议论,害怕引发什么变故,于是用力拍打着惊堂木,强行打断了苏沛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午时三刻已到。衙役取下了苏沛身上的刑具,将她牢牢绑在了刑架上面。苏沛最后看了一眼她出生并长大的这个县城,然后闭上了眼睛。她早已下定决心,即使是面对凌迟这种酷刑,也要捍卫自己作为一个革命者的尊严。
刽子手举起旁边的一碗酒,灌入了口中,接着将碗一摔,将酒喷到行刑的刀上。他盯着苏沛的身体看了一会儿,思考着怎么动刀,最后叹了一口气:“还这么年轻漂亮的,可惜了!”
虽然嘴上说着“可惜”,但刽子手动起手来却十分地麻利。他揪住苏沛左边的[X_X],接着就是一刀,直接将整个[X_X]切了下来。然后如法炮制,又一刀,两个[X_X]便并排放在了盘子里。虽然只是刚开始,但这超乎想象的疼痛还是让苏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X_X]一对,有人要吗?”师爷向着人群发问。
“小生愿意出三千铜钱。”一个文绉绉的声音回答道。
众人看去,原来是屡试不中的胡秀才,便哄笑了起来。
“笑……笑什么笑!我娘子生完孩子后奶水有点不足,所以才想着买这个。读书人,怎么可能有那种龌龊的想法。”胡秀才脸颊通红,大声地辩解着。
胡秀才如愿买到了那对[X_X],而苏沛的酷刑仍在继续。
刽子手捏住苏沛的[X_X],换了一把小刀,直接把她的整个外阴挖了出来。苏沛疼得惨叫了一声。
“我出五千铜钱买这个!”何财主大声喊到。
有人打趣地说道:“何员外,你不是前年刚娶了个小你二十岁的老婆,怎么现在还想要吃小姑娘的这个?”
“唉,你是不知道,我这不就是想要个儿子吗?可我老婆的肚子就是不争气,生不出来,我一想到这个事情就气不过,时不时因为这个发她的脾气。所以我就买给她补补,争取下次就生个大胖儿子!”
刽子手又看向苏沛的双脚,她的双脚并没有裹足,农村人谓之“天足”。由于长时间戴脚镣的缘故,双脚脚踝处各有一道很深的血痕。刽子手找准骨头间接合的关节处,拿着一把斩刀,只两下,就将双脚剁了下来,摆在了盘子里。
买下双脚的是西村的孙瘸子,他买这个大概是准备用来治好自己的残疾吧。不过说来也怪,没人知道他一个瘸子是怎么弄到这么多钱的。
就这样一刀一刀地继续着,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苏沛全身上下已到处都是血窟窿,她的生命力已丧失了大半,每次颤抖的幅度已大不如行刑刚开始时。甚至当肉被割下来的时候,她也只是张了张嘴,连惨叫都发不出声来。有胆大的人直接走到了刑场上,拿着馒头,往割下来的肉上蘸了蘸新鲜的血液,据说这样可以治愈肺痨。县太爷也不阻止,甚至故意纵容这种行为,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反贼”们。
凌迟已进入到最终时刻,苏沛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此时她已感觉不到疼痛,沉浸在了如真似幻的梦境中。在梦中,她回到了在英国留学的时光。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她时常感到孤独和迷茫,这里根本不是她来之前幻想中的桃源乡,罪恶和不公在这里也时常发生。但同时,她更意识到,只有从根本上去做出改变,祖国的未来才可能重获新生。于是她和其他志于推翻乾朝统治的青年们接触,并成为了革命的同志。回国之后,她一直致力于革命的准备工作,可惜不幸被衙门发现,才沦落于此。但即使身受酷刑,如果可以重新来过的话,她也依然会选择这条道路。
“咔嚓”,刽子手割断了苏沛的喉咙,她的梦境也沉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至此,苏沛的肉已被下面围观的人们尽数买下,首级则在县太爷的命令下悬挂在城墙上示众三天。
数年后,革命终如燎原之势,在全国取得胜利,建立起了新的国家。苏沛的同志们来到这座县城,这才得知当年处刑结束之后,由于她的父母已被流放到最偏远的地区,而其他人又不敢为她修墓,所以最后竟连一座衣冠冢都没有留下来。悲痛之中,有人写下了一首《卜算子·咏菊》,来表达对她的哀悼:
暗月寒风啼,孤星冷雨泣。秋深唯菊独傲放,香漫三千里。
花败不堪怜,群童折枝戏。冬来霜雪掩残蕊,香没无人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