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H国的这学期结束了,相较于国内大学,H国的寒暑假明显持续时间长很多。正因为如此,如果这个时候回到家的话,那些以前的老同学们恐怕都还在准备学期末的考试呢,再加上我刚好接到了上学期毕业回国的学姐的邀请,由她招待我去她所在的S市玩玩。
和父母报备过后,再将早就订好的机票改为前往S市都不在话下。
虽然知道学姐是有钱人,但在一天乘机后的旅途劳顿中到达她给我预订的酒店时,还是吃了不小的一惊——酒店里的二层套房,光浴室就有两个。“搞什么鬼?”在到处看了一圈后,我来到了大大的落地窗前,站在几十层的高度上看着S市灯火通明、如同银河从天而降般的街道。
“什么‘什么鬼’?”学姐在电话里用H国的语言和我回了话。
“就是……”我坚持说着母语,因为我虽然在H国留学几年了,但在口语表达的能力上还是有所欠缺,简单的说,我的“语言系统”目前只支持我流利读写,“我就一个人啊,有必要准备这么大的房间吗?”
“哈,你说这个啊,”电话那头的学姐说道,“因为明天开始有你的忙的了,所以我当然要为你准备清静的休息环境。”
“哈?”我扬起了眉毛,不是说好了招待我来玩的嘛?
电话那头有人喊了学姐的名字,而听起来她似乎是回头喊了句马上来,“好了,小老弟。”手机里学姐的声音又清晰了起来,“今晚休息好,别熬夜,明天一早我来叫你起来。”说完这句话后的学姐又冲着别处喊了声别催了,就过来,似乎是真的一派日理万机的样子。
和拿鲁迅笔下的“清国留学生”自嘲的我不同,学姐是货真价实的精英留学生,在上学期博士毕业前就已经和国内S市某大研究所谈妥了,刚一开始每年就有将近60W的薪水,而我能认识这样的硬核狠人,只是因为她我租住在同一栋公寓里。
那一栋公寓里租住了不少本国的留学生,而学姐会在每个周末组织活动,虽然一般也就只是在她的房间里聚会煮火锅,但这足以让处在堪称美食荒漠的H国的我们期盼每一周的周末了——当然,学姐在上学期毕业离开后,这种活动便再没有人主持了,甚至于整栋公寓里的小团体都几乎互相不再往来。
在房间里的豪华浴室中洗了个澡后扑向了足够我在上面来回滚上四五圈的大床,我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到了第二天,等我终于被枕边的手机吵醒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喂?”我心虚地接了电话,做好了被狂喷一通地准备。
没想到学姐那边却很淡定,只说了句快点下楼来给我开门。
披着外套来到套房的一层,本来有些不清醒的我打开大门后不由得眼前一亮:在H国时还有些不拘小节的学姐这次精心打扮了。切肩的头发梳地整整齐齐,散发出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眼角和脸蛋上出现了化妆品的痕迹,连光秃秃的耳垂上出现了亮晶晶的耳饰,身上的风衣修身又优雅,让她其实本来不错的身材终于不再泯然于普通的廉价外套,至于脚上的粗跟英伦风中筒靴更是属于直接在我的XP上大鹏展翅了。
“大姐头你终于舍得穿那双靴子了。”我说道,这双靴子我可太有印象了,它始终被摆在学姐房门口的鞋架上,但学姐从没穿过,问她就说自己腿粗了点,穿着不好看。
“嘛嘛,”学姐摆了摆手,“现在稍微有些空收拾下自己了。”
“今天去哪,我这就上去换衣服……然后刷个牙。”学姐却说不忙,现在这身也不错。
“诶?”我有些诧异,看着学姐拖进来一个大号的行李箱,打开后里面是两个用海绵包裹着的类似于摩托头盔的东西,“……这是?”
虽然现在学姐在外形上精致了不少,但她那种干练的态度一点没变,她拿出了一个交给了我,要我去沙发上坐下,然后戴上。
我照办了,然后看着学姐用从行李箱中拿出了更多的各色的线,把它们往头盔上的各种插口里戳——结合学姐在H国修博士学位时选择的专业,我差不多明白了,“……难道是?”
“难道是——?”学姐嘴上学着我的腔调,手上不停地接上了最后一根线,“好了,你再等我一会。”接下来我坐在那,看着学姐如法炮制地开始拾掇另一个头盔,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坐到了我旁边,在自己头上也戴了一个。“准备完毕,跟我一起喊:‘游戏开始’。”
悄悄地说,学姐是有些中二属性在身上的。
“我的妈耶……”不得不说,我被震惊了,看着这个虚拟世界里的、站在我身边的学姐,我承认我有些没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心情,“这么逼真的吗?”
“你哪里看出来‘逼真’了?还什么都没有载入啊!”我和学姐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一片广阔无垠到连脚下地面都不存在的虚无而已,但就凭眼下“我”和“学姐”的建模,就足以称得上“逼真”了。
“是什么游戏?我喜欢冒险类的。”其实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游戏,眼下我也已经完全迫不及待了,这家伙,这场面大的,哪怕只是纯聊天类的“无鸡之谈”的GalGame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还没有实装入任何游戏,现在只是我们研究室的内部测试阶段。恭喜你,小老弟,你现在是第1号内测人员。”学姐说完后,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支手拉式小烟花筒,接着把它在这片虚拟空间中放飞了。
“什么都没有我测试个der啊。”这心理落差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我口不择言地说了粗话。
“诶,路在自己脚下,刀在自己手中,眼下‘有钱有粮’还怕没部队吗?”不得不承认,学姐是懂比喻的。在我提到能不能再具体一点的时候,学姐只是接着从手中凭空拿出了一个写字板和圆珠笔,捧在手里说自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反正权限给你了,我只负责记录系统运行的情况和数据的演算情况……”接下来就是大段的我不懂的专业名词……毕竟我是个文科生,“好吧,简单地说就是,你是一个带着‘创世权限’的‘扮猪吃老虎’的恶俗穿越者,而我就是你的‘系统’,这下懂了吧?”
咱就是说,学姐是真的懂比喻的。
“你要这么说我就了然了。”我咳嗽了一声,准备开始按学姐教地操作起来。
很快周遭的环境开始变化,随着我用心地回忆,我们开始身处一片风景美丽的地方。
“哇哦,空间还蛮大的。”学姐左手抱着写字板和笔,右手前悬浮着一个对话框,我瞥了一眼发现上面是正在飞速下滑的代码,“小老弟的想象力挺丰富的。我们实验室里有个省状元,结果他测试的时候产生的空间勉强能把自己塞进去——啧,学傻了都。”
我没空理会学姐的调侃,开始细化各种细节——比如远处的瀑布,脚下花田的颜色……
“好庞大的数据……把你叫来真是对了。”学姐面前的新增代码的频率总算慢了下来,代表建立世界的进度将要完成。“看来建模生成的速度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快些。按比例尺换算,‘世界’总面积达到了——这么大的吗?”
接下来世界中开始出现鸟叫声和虫鸣。
“我上次去玉龙山晕车,加上轻微高原反应,挺遗憾的。”我满意地说道。
“Y省的玉龙山吗?”学姐这会正单膝蹲在一大簇花前在写字板上记录着什么,“建模正常……不愧是文科生啊,第一想法居然是拿这东西旅游吗?”
我撇了撇嘴,没有接这句话。
随着对“记忆”地逐渐读取,“当时”的游客们也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不管是同行的朋友,还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很快,这个本来美丽却也幽静到有些可怕的“我的世界”里的玉龙山再次热闹了起来。
“可同时运行的NPC数量达到了……居然还在刷新出新的来啊。”学姐这会正正坐在河边的栏杆上,正一边看着数据一边拿着手里的笔一下一下地戳着自己的下巴。
我大大咧咧地用食指指节敲了一下学姐的膝盖,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我问她说难道这么多人都是从我的记忆里提取出来的?
“不奇怪啊,人的大脑本来就在潜意识中记录了成千上万的擦肩而过的脸。”学姐指着一个方向让我去看——那边是两位穿着汉服的游客小姐姐,正在无限重复着举起自拍杆笑着在一派好山好水前留影。“但这也只是你看到的一眼而已,所以极端地缺乏资料,系统也就只能不断地重复她们在你的记忆中的那几秒行动。”
“……当年居然没注意到她们!”我简直痛心疾首,“诶?所以我现在去撩她们还来得及吗?”学姐看着我说那确实来不及了,因为大脑虽然能在潜意识中记录下你在无意中对这两位小姐姐的无意识的一瞥,但是对她们的包括性格和行为习惯在内的更重要的东西就没法无中生有了——“哦,简单地说就是数据不足,无法支持一个完整程序的运行,所以她们只能充当背景板了。”
在学姐说过我理解得很对以后,我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四周,绝大部分人都在诡异地无限重复几个很简单的动作,但也有好几位明显更加“智能”的NPC——他们都是那次和我同行的朋友。
“你的朋友叫你去合影呢。”学姐拿圆珠笔在我的脸上轻轻戳了两下。而我看过去后却发现这已经和记忆里对不上了——因为我印象里我们合照的位子上站着另外一大伙人。也就是说,“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动。
合完照后我们再次散开自由活动,我回到了学姐身边,而她正喝着“叫”来的冰咖啡,坐在栏杆上悠然地摇着腿监视着面前的数据状况。
“什么都能变出来吗?”我已经看到学姐好几次凭空拿出东西,便想象了下罐装可乐的样子,立刻便如愿以偿。学姐目不转睛地盯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对话框,告诉我说当然,“那我能叫只哥斯拉出来和我玩耍吗?”
学姐翻了个白眼,将踩在栏杆上的脚交换了一下。“忘了告诉你了,我们收录了数量庞大的地理地貌、动物植物、气象现象、各区星图——”我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直接说但是。“——总之数据库应该可以如你所愿用现存的动物的外形‘拼凑’出一个哥斯拉出来,但‘原子吐息’你还是别想了。”
“都到这里来了,谁还要哥斯拉啊。”我没想到,学姐居然会这么认真地回答我明显是玩笑的话,但眼下我正在努力地筛选这时候到底要“请”哪位动漫女主过来。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学姐这么说的时候,我已经把我考虑再三后最终敲定的女主信息想好了,“别试图跨次元‘召唤’女角色过来。”
我看着面前的出自《刀剑神域》的亚丝娜,一言难尽。
“‘次元壁’不是这么好打破的,小老弟。”
听学姐的语气,我猜这种事可能已经在他们的“真正的”内测中发生过了。我捂着眼睛,挥着手让学姐赶紧把我眼前的这玩意送走。虽然只是刚才看了不到两秒,但眼前这位既像现实中的人类,又不完全像的“亚丝娜”确确实实地在我这里引发了恐怖谷效应。
“你就没有几个现实中的朋友吗?”学姐嘲笑够了,才提出了这个在我看来实在是“当局者迷”的建议。
我按照自己的需要,在风景最好的观景台上“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然后“召唤”了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柳馨。
很奇怪,柳馨她不爱留长发,我也从没见她穿过靴子,甚至她身量不高、腿也不算长,可以说几乎完美地错过了所有能触发我的XP系统的点,但我就是一直记着她,甚至喜欢她。
“怎么了?”柳馨现在就站在我面前,嘴角带着自信从容的微笑,她双手抱在胸前——这是她惯常的动作,“怎么这么不开心啊?”这也完全是柳馨会说的话。
“小馨儿,”自从我们升入初中以后,我就没敢再这么称呼她了,“你愿意和我发展一些超越友谊的关系吗?”
柳馨用一侧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晌后她才说不行,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知道这是事实,在现实中等我想起来我不能继续糊里糊涂地,该和柳馨摊牌的时候,她的表现就是这样,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但眼下我做了和“历史”上不一样的选项:我上前一步,双手一把在两侧锢住了柳馨的双臂,盯着她的眼睛说甩了他,然后和我在一起!
然而柳馨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妹妹,刚强的她抬起穿着老爹鞋的脚狠狠给了我一下,脱出来后果断甩了我一巴掌,说这次我可以忘记,但下不为例!我只能赶着赔礼,说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一时失控了云云,最后只能破罐破摔地把柳馨从我面前“送走”了。
“……少侠请重新来过。”看学姐那憋着笑的表情就知道她本来是打算更加过分地嘲笑我的。“我还以为能看到些鬼畜的付费大片,结果你跟我整了一出文艺小清新,啧啧啧……”
而我立刻就从建立在虚幻上的悲伤抛到了脑后——我才不相信柳馨会那么重得打我!“什么‘鬼畜付费大片’,乐了,细说。”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再亲自进行‘内测’了吗?”学姐神秘兮兮地说道,她打了个手势让我再靠近些,接下来我听到她小声地说道,“因为我们发现有个妹妹把我们所里一师哥在她的世界里囚禁起来搞18禁!大家以后还要在这一带混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还有这种业务呢?!”我愕然道。
“不然呢?”学姐对我做了个鄙夷的鬼脸,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说道,“不过就‘内测’的效果上看,你这一下跑出来的数据可太丰盛了,够我们分析好久的了……”
“真的可以……搞那种事吗?”我按捺着悸动、躁动、冲动的内心,做着确认。
“君子论迹不论心嘛,这里的本质只是‘单机’,只要你别让别人知道,你爱干什么不可以啊?”仿佛是为了让我吃个“定心丸”,所以学姐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搓了搓耳边的发髻,说道,“难道我会告诉你我昨晚‘叫’了邱淑贞给我暖床?难道你觉得我会让你知道我还‘叫来’了高圆圆和我‘69’?”
“停、停、停!”我大叫道,“别说了我也要搞鬼畜!”
“赶紧的吧,不论男女,‘色色’都是第一生产力。”学姐说完也不等我再说什么,便抬手打了个动作很帅但根本没摩擦出声音的响指,不过就算如此,我精心搭建的玉龙山也在快速地崩塌——就像世界末日一样,大地裂开,天空崩塌……“放心,在这之前我已经保存了,回头你还想故地重游可以直接读取。接下来就完全交给小老弟你发挥了……毕竟是做鬼畜的事,所以我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和之前一样直接在旁边看。好了,请随意发挥吧……‘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