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九月
“点火，起爆”
一声爆炸声响起，紧闭着的病房大门被炸弹直接轰开。
士兵们破门而入，用事先准备装好银质子弹的枪对准了门内的一切。
然而待到士兵们一并涌入其中，并完全控制了现场时，却只是发现，他们所要抓捕甚至击杀的目标已经不见了。
“博士，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消失了。”士兵向昊野汇报着，“她们不在预计的房间里。”
“没看到人，那就赶快去找！”昊野对着通讯器怒吼着，对于这件事非常愤怒。此刻的昊野感觉自己，就好像吃完了所有的前菜点心，主菜都没有端上来就被迫结束了晚餐。
越想越愤怒的他，随手抬起手枪打穿了一个已经投降了的探员的头骨。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对母女！”昊野重新强调了一次，他这次来最主要的原因，本来就是找到那个和自己的lv5恶魔关系密切的，另一个女婴。
……

“光刃”
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光刃划过，迅速切断了两名士兵的枪管，并借由墙体反弹回二人面前，爆开形成了一道爆闪。
“啊！”二人被这记猝不及防的闪光完全闪住了眼睛，全都控制不住地闭上了双眼并抬手阻挡，却仍然还是感觉到了被强光刺穿眼皮的极度不适感。
冷萤抱着北堂光，一个助跑起跳，直接凌空跃起，一个一字马踹在了二人的头上，将二人踹在了走廊的墙上，直接踹晕过去。

将两名士兵击倒后，冷萤抱着自己的女儿，跟随着女儿的反应走进了已经是一片狼藉的蜂都工程研究室。
“咳……咳……”轻轻的咳嗽声在死寂的研究室里响了起来。
循着声音，在横七竖八的惨死尸体之中，冷萤发现了还有一口气的时境。
他的嘴角流着鲜血，瞳孔在慢慢涣散。
“时境！”发现时境还活着，冷萤立刻凑上前去，想要替时境检查一下伤势。
但看到时境满身溢血的弹孔以及交融在地上水渍中的献血后，冷萤知道常规的方法已经治愈不了时境了。
但好在，冷萤知道自己还能做一件事情。
“从现在起……”冷萤一只手抱紧了怀里的北堂光，另一只手则按在了奄奄一息的时境身上，“你是她的雄蜂，契约成立！”
对于从母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女王蜂，它们从出生开始便可以有意无意给人标记种植雄蜂印记。为了防止因此产生的异象，例如诞生过多的胡蜂，超能力者自我完善了一种机制，未成年的女王蜂所种植下的标记，需要母亲的许可，才能完成最终的契约签订，成为小女王蜂的雄蜂。
此刻，冷萤为时境通过了北堂光的种植仪式。
只见仪式完成的一瞬间，那一颗颗嵌在时境体内的子弹开始被慢慢排出体外，他身上的伤痕也在排出子弹后快速的愈合。不到一会儿，原本逐渐失去意识瞳孔涣散的时境，像突然被追回了灵魂一般坐起身，完全活了过来。
“呼……”时境惊恐地快速呼吸着，惊讶着自己的“死而复生”，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你还好吗？”看到时境活了过来，冷萤赶忙询问道。
“冷萤女士……”
“小心！”冷萤发现了门口追过来的昊野士兵，直接再挥出一记光矛。
光矛击碎了士兵的护甲，将士兵击倒在地上，并爆发出强烈的闪光。
待到后来的士兵补上位置冲进来时，屋子里只剩下了此前惨死的九个人，两个活人以及那个被认定是最终目标的女孩全都在闪光的掩护下消失了。

不一会儿，昊野捂着额头冲了进来，因为激动和大动作，原本脑袋上止住血的伤口又流下了血。
“怎么回事？”昊野揪住身旁的士兵，质问着他，“怎么我去包个伤口回来，人又不见了？”
“不知道，博士。”士兵摇了摇头，对于此刻发生的事也甚是不解，“那个男的本来应该死了的，现在他……好像完全恢复了。”
“恢复了？”这样的一句话化作了一条有用信息，在昊野的脑海里迸发出了一个新的思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对自己的军队下令道，“不要管那个女婴了，干掉那个男的！他才是一切的关键！”
……
——

由于城市方向被封锁，好不容易逃出超管局基地的二人只能朝着一片山林跑去。
得益于完全成为了超能力者，时境此刻能跟上冷萤的脚步，以常人难以到达的速度奔跑在山林之间。
“冷萤女士，我好像……感应到你的女儿了！”时境一边奔逃，一边和身旁抱着女儿一起奔逃的冷萤说道。
“你现在是小光的雄蜂，雄蜂能够感应到女王蜂，这没什么稀奇的。”冷萤以为时境是被自己的身体变化吓到，赶忙安慰道，“不要害怕，你只是变成了超能力者，需要适应……”
“不是，不是这个。”时境摇摇头，打断了冷萤的安慰，认真道，“我感应到，你的另一个女儿了。”
听到时境这句话，冷萤虽然还在奔逃，但是脑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空白。

不过此刻的情况暂时不允许二人进行自己的交流，除了在奔走逃跑外，二人还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数架无人机的轰鸣声。
“不好，是扫描无人机！”冷萤注意到了正在围拢的无人机，知道它们会在上空全方位扫描整片树林，如果继续这样奔跑，一定会被扫描出来。
环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冷萤发现了一个山洞。此刻这个山洞就仿佛救命稻草一般，指引着冷萤前去避险。
“走，进那个山洞！”
……
——

“您给的信息已经被证实没有问题，荆海分部已经全面失联，是遇袭的情况。”信息员将所调查到的结果反馈给了飞机上的北堂司。
“在我下飞机的地方给我组织一支武装队伍。”北堂司在飞机上，并没有想要坐下休息，而是一件一件地将更加精良的装备换上，“剩下的人盯守在荆海市外围，别让昊野出逃。”
“您真的这么肯定罪魁祸首是昊野博士吗？”信息员虽然已经证实了北堂司的信息没错，但他仍旧很难相信是昊野博士的叛变以及，昊野可以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北堂司咬紧牙关，看了一眼冷萤和北堂光的照片，祈祷着，“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
——

山洞里，二人得到了短暂的停歇。冷萤抱着北堂光，靠着岩壁坐在了泥土地上。
“他们会用扫描无人机对整片树林进行第一轮扫描。”时境远眺着山洞外的密林之景，“如果扫描不到，他们就会人员协同扫描无人机进行第二轮搜捕。乐观估计，我们还能多一天的时间。”
“你已经很熟练了嘛。”冷萤苦中作乐般为时境夸赞道。
“这是江老师和程靖南的心血。”时境回答，脑海中划过二人惨死的画面，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区克为他们提供的这套思路。没想到被昊野这个王八蛋用了。”

说完，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时境在想办法，冷萤则在安抚着怀里的北堂光。
“呜~~啊~~”
似乎是终于感觉到了一种侵袭而来的绝望于压迫感，这个嗷嗷待哺的婴孩终于恐惧地哭泣了出来。
啼哭声响彻在寂静的山洞之中，仿佛是这死气沉沉环境里唯一的生机。

时境见状，选择跟着身体变化产生的潜意识指引，将手摸在了岩壁之上。
“你这是……”冷萤看到时境的动作，对于他想做什么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时境缓缓将岩壁的元素吸收在手里，归化成了自己的能力。
一瞬间，他感觉整个山洞的岩土都是他的一部分，可以与他共鸣，却无法操控。
而冷萤则被时境此刻身上逸散出来的奇怪痕迹所惊讶到，她皱着眉头，仔细读取着这完全不像是蜂痕，极具压迫感的超能力者气息。
“冷萤女士。”时境放下了手，看向了冷萤，准确的说是看向了她怀里的北堂光，似乎已经有了想法，“我们没办法对抗这么多人，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要怎么做？”虽然还是问了出来，但冷萤看到了时境此刻的态度，那无意表露出来的骑士气质，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这个山洞是两个洞口。”时境将使用能力的探查结果告诉了冷萤，同时也感觉到了在山洞里拂过脸颊的微风，肯定道，“他们迟早会搜过来，时间一到，我会从另一个出口出去，把他们引开。北堂司先生一定已经来找你们了，你们可以等他的救援。”
冷萤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是结合刚刚时境所表现出来的奇怪气息，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北堂光，然后重新看向时境，询问道，“我的另一个女儿，在你的感应里是什么感觉？”
时境一愣，没想到冷萤会这么问，静下心来重新读取了一下这份感应。
两份感应交织在一起，给了时境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您的另一个女儿，她的感应更强烈，似乎是……完整的。”时境细细感受着，汇报到，“和小光的感应很相似，但是达不到同步，或者说差一丝才能共振。”
“因为……小光还没有觉醒。”冷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同时发现怀里的北堂光已经重新归于恬静的睡眠，“她们之间产生了生命连接。”
“生命连接？”时境对于这四个字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这份连接还不成立，所以昊野要在连接建立前杀掉小光。否则她就是我另一个女儿唯一的弱点。”冷萤冷静地分析着。
“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境对于冷萤突然说出这番结论无比诧异。
“你刚才使用能力的时候，蜂痕里有一丝奇怪的痕迹。”冷萤回答道，“我一直在想这个痕迹是什么，直到刚刚，我想起来了。”
时境认真地看着冷萤，好像也想起了些什么事情。
“这个感觉是蛛痕，而且是那只lv5的蜘蛛化石遗骸上，残留的感觉。”冷萤将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可是他是……怎么让我的女儿活过来的？还和他痴迷的化石联系在了一起？”
“其实这一个月来，思娴一直有和我讨论这件事。”时境回答，将自己所想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虽然听起来非常天方夜谭，但是思娴提出过一个猜想。”
冷萤看着时境，等待着他把这个猜想告诉自己。
“地震那一天，思娴在帮助昊野连接器官。也就是说，昊野可以利用那只恶魔蜘蛛的细胞培养可运作的人体器官。”时境仍旧感受着那份与女王蜂的感应，“现在看来，昊野大概成功为您的女儿培养了一颗心脏，并且移植成功了。”
听到时境的这句话，冷萤恍然大悟。她原本以为这场叛乱的目的是昊野单纯想抹掉自己的过去，现在看来，昊野有着更大的野心。
恍惚之间，冷萤好像看到了一只恶魔，她身上弥散着极具压迫感的蛛痕，等级为lv5，正在肆虐人间。
而昊野对超管局的这次屠杀只是一切的开始，甚至只能算一首交响乐的第一个音符。
恍惚结束后，冷萤的视线焦点重新聚集在了时境身上。
“你才是关键……”
“您说什么？”时境没听清冷萤的话，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帮我抱一下好吗。”冷萤说着，将手伸了出来，把北堂光放到了时境的怀里。
时境伸手接住，第一次抱着单独的北堂光，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冷萤拿起一块石头，开始在贴着墙的地上刻画一个符号。
“冷萤女士？”
“那时候为了古遗迹符咒不祸害世界，我和我的丈夫私自把他们全部销毁了。我以为销毁的那些古遗迹符咒永远不会有用得上的一天。”冷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地上的那半个法阵刻画完毕。紧接着，她又继续在墙上刻画另外半个，“没想到今天不仅要用，还要交给其他人。”
时境看着这一点一点被刻画出来的法阵，感觉有一种陈旧古老的美感。
……

待到刻画好完整的法阵之后，冷萤重新站了起来，看向了时境。
“现在的情况非常严峻，你能理解吗？”冷萤微笑道，“它已经不仅仅关乎我们的存活，而是全世界，必须做出必要的牺牲。”
“我明白。”时境明白，虽然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此刻的危机会上升到世界，但自己确实应该为这对母女做出必要的事情了，“我会把他们引开的。”
“明白就好。”冷萤回应，紧接着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刀，将自己的些许血液浇筑在这个法阵之上。
下一秒，法阵发出荧光，一大团透明的橙黄色琥珀先是软绵绵的膨胀而出，随后硬化，附着在了山洞之中。

“过来，时境。”冷萤示意了一下时境，伸出手做了一个要接过北堂光的动作。
时境走上前，将北堂光递给了冷萤。

接下北堂光的一瞬间，冷萤用力一推，把空手的时境推到了琥珀上。
“冷萤女士，你在干什么！”时境想要起身，但接触琥珀的那一刻，时境感觉自己就好像沉入琥珀一样，只是不断被吸入其中。
“琥珀会封住你的生命气息，让你冬眠。”冷萤快速诉说着一切的信息，“只要搜不到琥珀，谁也不可能找到你。”
“为什么，冷萤女士……”
“你才是一切的关键。”冷萤满怀期待地看着逐渐沉入琥珀之中的时境，“找到她……”
看着眼前的世界慢慢变成透明的黄色，时境的脸已经完全沉入到琥珀之中，无法再和冷萤产生沟通。
与此同时，枪声和脚步声也在靠近，如果没有人引开昊野，他很快就会发现山洞里的一切。

冷萤抱着北堂光，朝着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奔去。几分钟后，这个双向沟通的山洞便会在中间被冷萤实现留下的咒术坍塌截断。
她现在，把自己当做了诱饵，来求得时境的安全，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女儿。
……
——

“快！快！”北堂司首当其冲，带领着他的那支武装队伍冲向自己妻子发出生命信号的坐标。
在穿过一道道灌木丛，离目标越来越近，即将看到自己妻子的时候，一个如晴天霹雳般的声音击穿了北堂司的大脑。
砰！
一声响彻天际的枪声响起，惊动了树林中的鸟儿。
北堂司冲出灌木丛，看到了两个作为断后的武装恐怖分子。反应迅速的他即刻抬起枪，用子弹击穿了这两名武装恐怖分子的头颅。
“追！别让他们跑了！”北堂司愤怒的咆哮着，命令着自己的武装人员朝着对方撤退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北堂司注意到了，这声枪响的后果——冷萤抱着北堂光，无力地跪在了地上，还有一息尚存。
那颗响彻天际的子弹从后背贯穿了冷萤的后背，嵌在了她的胸口。而冷萤用自己最后的生命，转身为怀里的北堂光拦下了这颗子弹。
北堂司被眼前这个他无法想象也难以接受的场面刺激到几乎崩溃，近乎失去理智的他直接把自己的枪扔在了地上，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又用尽全力爬到了冷萤面前，跪在了自己的妻子面前。
其余的武装人员继续对撤退的昊野武装分子穷追猛打，似乎全都继承了北堂司的怒火，势必要为他拿下这群暴徒。
“女儿……”冷萤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里的北堂光递给了北堂司，最后趴在了北堂司的怀里，将北堂光护在二人的身下，没了呼吸。
“啊——啊——”北堂司抱着自己妻子的尸体，声嘶力竭地哀嚎着。
怀里的婴儿仍在熟睡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着父母同时赋予的温暖。
……
——

2023年，四月，当下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吗？”北堂光一步步来到了时境的面前，仰起头凝望着他那张满是无奈与自责的脸。
时境所说的所有场景，北堂光出现了一半，但却什么也不记得，甚至是自己的妈妈。
“起码我的故事，到此为止了。”时境看着北堂光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面对此刻的北堂光。
缓了口气以后，时境把视线短暂地投向了景煜，开口道，“你是唯一一个靠自己把这件事情查得一半清楚、从而得知我身份的人。确实很厉害。”
“我可没感觉到荣幸。”景煜想要用仅存的幽默缓解一下此刻僵硬的局面，但好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背后的故事这么长。”
“那，我妈妈说的生命连接是什么？还有若影现在在干什么？”北堂光追问着这两个和自己以及若影高度相关的问题。
“这其实是同一件事，可以一起回答。”时境深吸了一口气，向身后的岑天巨树望了一眼：
“若影和恶魔心脏的融合在昊野的研究里分为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融合，即移植心脏并使之活下来的那一天，若影便和心脏有了共鸣，当然了，这个共鸣你也有，所以你才会一次次做那个被拉入深渊的梦。”时境将头转回来，看向了面前的北堂光，北堂光后来也知道了，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次次把北堂光从那个深渊中拉回来的。
时境没有停下，继续说道，“第二个阶段，是若影现在的阶段，也就是小光你觉醒女王蜂的那一天起。那一刻，你们的生命达到了完全共振，恶魔心脏无法识别你们谁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所以你们之中无论谁死了，另一个人都会一起死去，两个人的生命完完全全粘合在了一起。”
“也就是，现在。”北堂光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胸口里出现两份律动的原因。
“若影一直在尝试保护你，或者说……限制你。”时境回忆道，“比如联合迷航者，将你困在蜂都上，还有联合科恩，把你囚禁在他的实验所里。他要保证你在进入第三阶段前都活着，但不会成为她的障碍。”
“还没有进入第三阶段吗？”景煜也看向了那棵树，推测道，“这就是第三阶段的钥匙。”
时境点点头，继续解释当前的情况。
“第二阶段出现之后，若影便可以主动进入第三阶段，这么久以来，她都在做这一件事。”时境继续道，“她通过心脏里古痕迹的魔法指引，用自己的血酿造了原蜜，并跟随指引一个一个地寻找着酿蜜者，用她们的身体酿造花晶，从而种出这棵，青铜神树，也是星球花树。”
“传说中可以与天上的神灵取得沟通的树。”法清皱眉，补充道，“西方也有同样的巴别塔传说。”
“其实就是一个东西。”时境回答，“通过这棵树，若影便可以完全掌控这颗lv5的心脏，摆脱生命连接的限制，成为完完全全的lv5，人类理解之中的神明。”

“世界会怎么样？”黛西询问着她所关心的问题，“若影如果成为lv5，世界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时境淡淡地回答道，“我只知道她不喜欢这个世界，而她不会善待一个她不喜欢的世界。”
“你一直知道这些……”北堂光呆呆地看着时境，“如果你一开始就杀了我，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对吗？”
“是，但我做不到。”此刻的时境，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化，“我不能为了拯救世界就放任你的生命消逝……”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北堂光狠狠地给了时境一巴掌，随后又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大笨蛋！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就把整个世界弃置在危险之中！”眼泪从北堂光的眼眶里奔涌而出，染湿了时境胸口的衣服，“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这些！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时境将颤抖的双手慢慢放在了北堂光的头和背上，轻轻地安抚着她。
“我没有把世界弃之不顾。”时境坚定道，“我会让你和世界都安然无恙……”
“真的有办法吗？”北堂光哭诉道。
“有……”

“有办法！”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给人一种带来希望的振奋人心感。
众人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到了冷洁与她的四只护卫队工蜂，一旁的实习都主萧灵芗，以及她们中间伤痕累累的北堂司。
“老爸？”北堂光把头从时境的怀里抬起来，看向了自己失踪已久的父亲。
下一秒，北堂光松开了时境，给自己久违的父亲一个深深地拥抱。
“臭老爸，你死哪去了！”
“抱歉，失踪了这么久。”北堂司安抚着北堂光，“自从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后，我就一直在全世界到处跑，寻找破局的方法。”
“有结果吗？”黛西赶忙询问，仿佛北堂司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都是局外人，一切只能靠你，小光。”北堂司将手搭在了女儿的肩上，义正言辞到，“现在只有你能拯救大家。”
“我？”北堂光有些不解。
“若影是因为获得了心脏的认可，才被允许进入星球花树，完成最后的仪式。”北堂司说道，“这就代表，你也可以，小光。你也可以进入星球花树，去和心脏完成融合。”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被震撼住了。
“仪式已经开启，无法逆转，必定会有一只lv5从星球花树中诞生。但如果成为lv5的人是你，这场危机就能结束。”北堂司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北堂光的肩膀上，满怀期待地嘱托到，“甚至是你的妹妹也可以得救。”
听到这里，北堂光也不再犹豫，坚毅地点了点头：
“我会进去，结束这一切！”
……

“仪式比较复杂，但还来得及。”北堂司看向萧灵芗，“我刚刚教你的，都记得吗？”
“放心。”萧灵芗来到了花树面前，并对西玥璇说道，“璇姐，来帮我。”
“啊？好！”西玥璇突然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迅速反应，来到了萧灵芗的身边。
“星球花树本身就是一种能量体，所以能看到，但是无法被电子设备捕捉到。”萧灵芗将额头靠在了西玥璇的额头上，完成着精神力上的交流，“璇姐，和我一起用精神力把花树的能量撕开一个洞，作为小光的入口。”
“明白。”虽然二人只是简单地几句对话，但作为精神系的两只女王蜂，二人的精神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所有仪式的交涉，甚至包括咒语的念动方法。
二人默契十足的做着一样的手势，驱动着自己的能力，开始在咒语的加持下对抗完整的星球花树。
……
“嗯……”撕扯的那一瞬间，二人的脸上都出现了非常吃力的狰狞感。
“好费……力气……”西玥璇没想到自己行着法师的事，最后却要像个战士一样花费力气。
“小光……快！”萧灵芗提醒着北堂光。

北堂光立刻小跑了上去，在二人撕扯开通道的一瞬间，学着若影将双手放了上去。
刹那间，北堂光感觉面前空无一物，她一步步向前，最终看到自己的手臂完美融入到了星球花树中。
“成功了！”众人惊叹着，既兴奋，又满怀希望。
北堂光在最后一刻短暂地回过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以及看着她的时境。那一刻，她的眼神里也充满希望。
……

“啊！”松开拉扯的那一刻，开门的二人纷纷被反作用力弹开。
陌迅速上前接住了自己的爱人，萧灵芗也倒在了婕幽的怀里。
“剩下的，要看她自己了。”冷洁抬起头，望着这棵看不到尽头的星球花树，。
突然间，冷洁觉得自己的脸痒痒的，她摸了摸，发现自己早已热泪盈眶。
“小洁……”北堂司注意到了冷洁的情况。
“没事，只是……”冷洁哽咽道，“某一个瞬间，她真的，真的好像姐姐……”
……
——

2001年，九月
医疗区的长廊里，冷洁几次踌躇不前，艰难地行走在过道里。路的终点是停尸间。
带她的护士非常理解她此刻的状态，并没有勉强，每次冷洁迈不开步子，她就会默默地等在冷洁身边，直到冷洁愿意走路，再带她前往目的地。
冷洁抚了抚胸口，不记得第几次平复自己的情绪。待到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以后，她又迈开了自己的脚步。
结果刚没迈出几步，她就又靠倒在了墙壁上，直接干呕了起来。
她并没有见到任何不适的东西，没有闻到不适的味道，她只是被自己复杂的情绪冲击到了顶点，整个人都在翻江倒海的难受，于是毫无理由地干呕起来。
……

不知徘徊了多久，冷洁来到了那个熟悉停尸间前。
“只有一具尸体，请您不用担心认错。”护士为冷洁打开了门，但看起来并不打算跟她一起进去，而是把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她。
冷洁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停尸间里，看到了里面唯一的一张床，以及覆盖着唯一一张白布。
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将已经握不紧东西的颤抖双手伸了上去，轻轻地揭下了一点点白布。
“啊！”
当白布褪去到露出冷萤面容的时候，冷洁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那安详的面容。她被自己还不能接受这一事实的情绪吓了一跳，手里的白布也松开，歪歪扭扭的盖回到了冷萤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冷洁自言自语地呢喃着，发现自己因为惊吓随手松开的白布不太工整地盖在自己姐姐的遗体上，于是立刻鼓起了勇气，好好地掀起了白布，整整齐齐的摆放好，露出了冷萤闭着眼睛，安详离去的脸。
“姐姐……”冷洁跪在冷萤的遗体旁，仔细端详着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我来看你了，姐姐……”
冷洁知道自己说话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但她没有一秒不希望此刻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或者是躺在上面的人是自己也好。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姐，我这半年没有鬼混，我有听你的，好好工作，像个大人一样……”冷洁说着说着，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我嫌听你的话丢人，就一直没有联系你，我不是故意的，姐。”
随着情绪的释放，冷洁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没有不想见你，我每天……每天都想见你，姐，你醒醒好不好。”回想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对话，冷洁只想狠狠地抽自已的脸，但她哭到发颤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抽自己耳光，“小光还没长大，她不能没有妈妈，你不能不管她……你不能不管我……”
哭泣到达极点后，冷洁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只是伸出了手，抱在了冷萤已经冰凉的尸体上。
她们从未这样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
——

“不够！不够！这点线索不够！”北堂司把重复率过高的线索资料砸在了桌子上，怒斥着为他送来资料的探员，“为什么效率这么低，这么大个超管局，找个昊野这么难吗！”
“抱歉，北堂司先生。”探员表达着歉意，也十分理解这位总长如此大发雷霆的原因，“昊野对我们实在是太过了解了。我们现有的手段很难调查到他。”
北堂司泄气地坐回到椅子上，刚刚涌起的怒火似乎得到了一丝冷静。
“对不起，我的情绪状态有点差。”恢复了一点点后，北堂司向这个无辜地汇报探员道了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都能理解您，总长。”探员对于北堂司的道歉反而有些接受不能，他宁愿北堂司拿他当出气筒发泄一顿负面情绪，而不是这样用冷静的态度憋回到心里，“技术组正在商讨新的勘查技术，总部也会支援您。”
“知道了，请你先出去吧。”北堂司强忍着负面情绪，让探员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走的时候麻烦帮我把门关上”
探员没有再说什么，配合地离开了办公室，也按照北堂司的指示，为他关上了门。
砰！
情绪积累到极点的北堂司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桌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不觉得疼，只觉得这样的感觉才能让自己觉得自己活着，而不是浑浑噩噩。
“哇~~啊~~”
忽然，小隔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北堂司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跑进了自己办公室的小隔间里。
隔间内，婴儿床里的北堂光哇哇的哭了起来，似乎是被刚才北堂司那发泄情绪的一锤吓到了。
“没事了，小光，是爸爸，没事了。”北堂司把北堂光抱了起来，不断在怀里安抚着。
即使内心里充斥着再大的负面情绪，只要在女儿面前，北堂司就能遮掩得严严实实，丝毫不在女儿的面前展露出来。
“哇~~哇~~”
北堂司的安抚似乎没有起到作用，北堂光仍旧只是在哭。
“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北堂司持续安抚着怀里的北堂光，“以后爸爸只陪在你身边，你想去哪里，爸爸就带你去哪里，好不好？”
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巧合，北堂光居然停下了哭声。
北堂司惊讶地把北堂光抱在自己眼前，发现北堂光不但不哭了，还对着自己在笑，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爸爸说了句自己喜欢的话。
这一刻，北堂司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不知为何，妻子的身影因为这句话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你去哪，我就去哪咯。”

“小光……”此刻的北堂司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泉涌般的悲伤，直接灌满了胸口。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终于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我会用余生所有的时间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