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薇薇安

  ‘纳尔特斯’，这个名字的意思大抵是荒芜之地。

  克丽丝看着初具雏形的城镇，心中盘算着它与未来罗格尔城的关联，可惜以她的路痴程度，靠着在空中飞行辨认出方向就已经是极限，想要确认位置就是在过于难为她了。

  与薇薇安分别已经过了十几天，克丽丝也算是冷静下来，她也明白自己或许不该迁怒现在的薇薇安 - 毕竟此时的她还没有做任何事，她温柔，体贴，性格好长得又漂亮。。。可她终究无法与杰西卡老 师她们相比，更何况她们正在面 临一场大危 机，未来的她如果忽然消失，那场战斗回响什么方向发展，她简直无法想象。于是她一路寻找回到未来的方法，可惜探索了几个更加古老的遗迹也不过是找到些没什么用的传承，她的空间戒指中已经扔了一大堆玩意儿进去。可惜没有任何关于时间的信息，这么看来，薇薇安实在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了，即使她所谓的时间异能似乎并没有听上去那般离奇。

  克丽丝出现在这里也是循着一处新挖掘出来的遗迹的消息。她不由感叹这不愧是刚刚经历过大混乱的年代，终于空出时间探索世界的幸存者们在疯狂的挖宝，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幸 运儿，他们中又有多少人会在未来闯出一番事业。

  克丽丝并没有多做停留，在她的眼中过去的人们和NPC其实差的并不多，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究竟会对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现在的她也没有经历去关注这些。遗迹已经被人打开，在她眼中这些用来阻挡的魔法屏障与陷阱其实有些简陋的。所以她便长 驱 直 入，虽然这或许大概率是无用功，但她总要去做些什么。

  这附近的刑律教 会支部刚刚被克丽丝袭 击过一次，剩下的教 会中，律法教 会一般不参与这种粗 鲁的争抢，其他如圣光教 会，战神教 会之类的传统教 会还没有将势力扑到此处，因此一群没有什么背景的散兵游勇根本无法与克丽丝争夺，她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遗迹的最核心。只是让她惊讶的是，已经有两个人提前来到了。

  高挑冷艳，留着一头紫色的长发，与发色相同的瞳孔盯着克丽丝冷声问道：“你是谁？”

  “爱蜜莉雅？”克丽丝当即认出了她，还有她旁边那位身材气质都相仿的美 人儿，“茵兰？”

  “你认识我们？”爱蜜莉雅手中举着法杖，茵兰则握紧了匕 首，她们都感受到了来自克丽丝的强大威胁。

  “等等，你们不认识我？”克丽丝原本准备立即出手，在这里干掉两人是不是能够改变未来的走势暂且不提，至少能让郁闷许久的她出口气，但爱蜜莉雅的反应让她有些奇怪 -- 以自己在教 会的经历来看，其他人应该无法分辨出她与前一任教 皇的区别，或者说，她们眼中教 皇从未曾更改，而那位教 皇早已经失去了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痕迹。

  难道薇薇安所谓的献祭只对仍旧信奉束缚之神的信 徒有效？爱蜜莉雅已经脱离教 会因此没有受到影响？但这又与克丽丝从爱丝缇娜那里获得知识矛盾了 -- 那种献祭应当是直接改变了世界的规则，绝不应该只影响了一小撮人才对。

  她这边迟疑着，爱蜜莉雅却不准备让她继续思考下去，偷偷地与茵兰打了个手势，两人便一前一后朝着克丽丝袭来。

  “咦。”克丽丝漫不经心的拦住茵兰，但后方的爱蜜莉雅倒是让她吃了一惊 -- 对方的实力竟然比薇薇安还要强出许多。这样的实力却只是老 二嘛，也难怪她会离开？克丽丝终于认真起来。

  爱蜜莉雅的攻击手段倒是让克丽丝颇为熟悉，将技巧与法术结合，依靠变幻莫测的攻击与杰西卡竟有些相似。而且看她拿着手杖还以为是个纯法 师，结果这玩意儿竟然还是个近战武 器！克丽丝飞快躲过近距离的一击，对那个镶在手杖前的宝石也有了新的认识。

  这种战斗方式和千年后的她还真是完全不同呢。克丽丝也不准备与她多做纠缠，先是通 过言灵控 制住弱一些的茵兰，然后利 用束缚之盾隔开舞上来的手杖，再一个瞬影术错开身位。看得出爱蜜莉雅虽然战斗力不弱，但经验毕竟不如拉蒙甚至杰西卡丰富，克丽丝的小手段竟然轻而易举的骗过了她。

  本就实力占了上风，接下来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麻绳轻而易举的捆住了两人，克丽丝手一甩便把爱蜜莉雅拉到了自己面前。

  事情有些棘手，爱蜜莉雅的实力显然已经超出了她能够直接读取记忆的范围，所以克丽丝也只能试图从她嘴里得到答 案了。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严厉一些，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我？”

  “呵，这手法，你是教 会新找来的主 教？怎么没把自己也绑起来？”

  “好大的怨气。”克丽丝皱了皱眉头，她不想和她做太多的纠缠，用绳子将她吊在半空，再取出一根鞭 子在她的身上狠狠地抽 了一记，“回答我的问题！”

  “唔。”克丽丝确认自己使出了不小的力气，痛苦应是远远高于刺 激的，谁知道眼前的爱蜜莉雅竟然发出一声娇 吟，那声音倒像是在享受一般。

  克丽丝响起了妮娜的话，这姐姐才是真正的被 虐狂，喜欢被支配，甚至喜欢被奴 役。。。她之所以创立奴 役之神教 会实际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性癖，这么一想她还真是可怕呢。克丽丝又象征性的抽 了几下，她发现动作越大对面的反应也越大。她倒是叫的开心，但克丽丝倒是气得够呛，感情她是来客串调 教 师的吗？

  爱蜜莉雅也不知道饥 渴了多久，明明之前还一副冷艳美 人的模样，结果绑上以后抽 了几鞭 子就变成了荡 妇。克丽丝无奈也只能收起鞭 子，抓着她的下巴恶狠狠的道：“你真的不认识我？我是束缚之神教 会的教 皇。”

  爱蜜莉雅两眼一瞪，“别开玩笑了，那个。。。那个谁。。。”

  “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

  “你的名字？我又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但是你也不记得前一任教 皇的名字吗？”克丽丝自言自语起来，“这么说来，你和其他主 教确实不同，她们对我的认知完全延续了前一任主 教。”

  “你到底再说些什么？”爱蜜莉雅开始挣扎起来，然后不可避免的被克丽丝打了屁 股。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她被打的娇 哼一声，小 嘴一撇：“那三个家伙傻不拉几的，谁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三个？”

  “怎么，你还想凭空变出来一个不成？”

  “变出来一个。。。”克丽丝再次陷入沉思，“也就是说你离开之前，教 会只有三个主 教？薇薇安，艾德琳。。。”

  爱蜜莉雅当即打断了她：“薇薇安是谁？新上 任的？”

  “所以薇薇安在你还离开时并不是主 教，但据我所知，现任的四位主 教都已经在位至少一年了，而你离开不过半年。”

  爱蜜莉雅还想说些什么，但克丽丝已经不想再听了，她招来一团丝 袜塞住她的嘴巴，然后又用塑能魔法弄来两个麻袋，一边一个把被捆成团的两位前信 徒都给塞了进去。

  她要回去一趟。

  。。。

  束缚之神教 会的某处，薇薇安跪在一个面目不清的神像面前，她得双手被以极为严厉的方式捆缚着，不仅双手高高的吊在背后，连手指都细致的用细绳一一相对捆在一起。绳子捆的很紧，许多地方勒进皮肤将柔 软的肉 体勒的凹凸不平。这种极致的捆绑即使在束缚之神教 会里也只有面对犯了大错的信 徒才会使用。

  薇薇安低着头，嘴里默默的念着什么。艾德琳，衣耶塔和妮娜都还年轻，她无法将你们的‘教 皇姐姐’或许不会再回来了这件事告诉她们，甚至还要想办法搪塞过去。她也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原以为有了希望，谁知道迎来的却是更深刻的绝望。

  “没想到你在这里。”

  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幽幽传来。

  她连忙回过头，阴影中，克丽丝的面孔缓缓浮现。

  “教，教 皇冕下！”她露 出惊喜的表情，身 体却早已经在这长时间的束缚下麻痹了，她一个不稳直接栽倒在地上。她并不以为意，嘴里只是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请，请不要离开。”

  “叫我克丽丝吧。”克丽丝从虚空中召唤出两张石椅，玉手在空中轻轻挥动，一股微风扶着薇薇安一同坐下。她有些怀念的打量着这片空无一物的空间，感慨地说道：“或许是缘分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看到薇薇安诧异的表情，克丽丝微微一笑，解释道：“对我来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未来的某一天。那时我还只是一个法 师学徒，跟着老板的朋友来这里探险。是的，这个聚 集点在未来终究会成为一片废墟，这座教 堂也成为了遗迹，就像外面那不计其数的遗迹一般等待着后人的发掘。”

  薇薇安表情悲伤，却没有过于意外。她只是安静的听着克丽丝的诉说。

  “我在这里接 触到了你的一段记忆，并成为了新的教 皇。很草率吧？以至于我从那时起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克丽丝停顿了片刻，目光灼灼的盯着薇薇安，“我获得的是完整地，属于教 皇的传承，而你只是主 教。如果我的前任，就姑且算是前任吧，已经殉教了，甚至连她的存在都已经被抹除，那么你又是如何获得这些传承的呢？”

  “或许是她，唔，她在那之前把知识留给了我。”

  “我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克丽丝不为所动，“你连她的容貌与姓名都记不起来，她教给你的知识又如何能够幸免？”

  “。。。”

  “薇薇安，你就是那个献祭了自己一切的教 皇吧？”

  。。。。。。

  薇薇安的嘴唇微微颤 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为了沉默。

  克丽丝并没有停止，此刻她的她前所未有的清晰：“让我们从头说起，刑律教 会的爱丝缇娜带人进入了这片丛林。你击败了她 -- 这很容易。而你又擅长记忆法术，面对一个对你们敌意如此之深，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死敌的家伙，你当然不吝于从她的脑子中找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而她刚好是刑律教 会重点培养的新生代，好吧，她也不怎么年轻了，但至少她拥有一些宝贵的知识。比如所谓的殉教仪式。呵，也只有刑律教 会才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吧。”

  或许是同仇敌忾，也或许爱丝缇娜的记忆里有不少让她难受的内容，克丽丝对刑律教 会也自然而然的予以了鄙视，她稍微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早已经走投无路，束缚之神没有回应，前任的主 教们都老去了，新生的几位主 教都还过于青涩，唯一能够辅佐你的爱蜜莉雅却又脱离了教 会，一定很绝望吧。恰好刑律教 会与我们同源，而未来的你又留下了这唯一的信标。那就试一试吧。”

  “。。。”薇薇安早已经低下了头，克丽丝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够看到她的身 体在颤 抖。她最终也没有抬起头，只是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这些只不过是猜测。”

  “确实只是猜测，如果不是刚好碰到了爱蜜莉雅，我绝对无法联想到这些。妮娜，哦，当然是说未来的妮娜，她跟我提到过，你们的关系很亲 密，一直以姐妹相称，你是大姐，爱蜜莉雅是二姐，而爱蜜莉雅竟然不记得你，身为曾经的主 教之首她却对自己‘老 二’的身份没有任何异 议，那么剩下的可能性也就不多了。”

  “你竟然碰到了她。”

  “应该说是巧合吧。”克丽丝耸了耸肩，“她不记得教 皇的名字，对你也没有印象。说实话，我很好奇。或许接下来的事，交给你这个当事人来说明更好一些。”

  薇薇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不是么？”她苦笑一声，终于开口道：“就如你所说得那般，我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重现了那个所谓的殉教仪式。我不知道自己会召唤出什么，但不论如何这都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教 会是我的家，也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交换哪怕最渺小的机会。于是我偷偷布置了一切。试图召唤未来的时间点上神明的降临，或者任何能够帮助我们的事务降临。”

  “于是我就被你召唤出来了。”克丽丝又皱了皱眉，“如果这么说的话，仪式便成功了？”

  “成功了，也失败了。”薇薇安自己也露 出疑惑的表情，“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要被仪式彻底吸干，却忽然有一股力量注 入我的身 体，虽然我的力量跌落了，但我却还活着。或许是因为您的出现吧。”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克丽丝摇摇头，也没有纠结这件事，“既然如此，你也看到了，我显然不是神明，你又为何自己放弃教 皇的身份？”

  “仪式确实夺走了我的存在，我其实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薇薇安再次苦笑一声，“是的，我自己都无法回忆自己的名字了，薇薇安这个名字也是我在那之后自己给自己起的。至于妮娜她们，我在仪式中短暂的接 触到了信 仰的源头，并利 用自己的记忆法术改变了她们的认知。”

  “竟然还能做到这种事。”克丽丝摇摇头，终于明白为什么妮娜与爱蜜莉雅对她会有如此迥异的认知了。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 了。我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您作为教 皇，您就会留下来。”

  克丽丝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这份期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薇薇安实在有些天真与笨拙了。

  她真的很虔诚。

  克丽丝知道，她只是把束缚之神当做一个幌子，即使现在接受了束缚这个概念，也是因为肉 体与精神上的愉悦。而薇薇安，她显然是真的将祂当做一种信 仰。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找到离开的方法前，我会暂时留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