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束缚之神

  一缕光照进了这片空间。

  克丽丝她身上的束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闭上眼睛跪坐在地上，朦胧的圣洁光芒笼罩在她的身上，将这片空间也变得温暖光 明。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一定会把她当做虔诚祈祷的圣女 -- 如果她的双手不是放在背后合 十的话。

  极佳的柔韧性让克丽丝并不需要其他的辅助就能轻 松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在背后合 十的双手似乎在像无所不在的神明祈祷。只有克丽丝知道，神明早已经在沉睡，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解 开这片空间最后的秘密。

  即使神明没有任何回应，这片空间在前人的加护下也早已经拥有相当的神性。身为教 皇的克丽丝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它的馈赠。无形的绳索从虚无的空间中缓缓升起，如藤蔓一般顺着滑 嫩的双 腿向上延伸，它们整齐而又严谨，将克丽丝的全身重新牢牢束缚起来。在身后合 十的双手也同样如此，不仅手腕，甚至连手指都被束缚在一起。

  一道磅礴的光柱从她的身下冲天而起，像是要冲破这片空间的桎梏。没有圣洁的钟声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锁链碰撞声。克丽丝的表情开始渐渐放松，她仿佛看到四周的虚无空间中有着无数道光芒铸就的墙壁己渐渐犹如实体。而她的面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同样是光铸的结晶物。它，不，应该是祂的外表有些难以形容，数根锁链漂浮在祂得的周围，锁链之间隐隐有各式各样的物体如行星般环绕着祂缓缓旋转着。内里的核心体发出如太阳般璀璨的光芒，那是凡人无法用双眼直视之物。

  克丽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束缚之神教 会信 仰的神明竟然就是这般怪异之物。她没有动，结晶体却忽然凭空射 出一根锁链直抵她的眉心。没有痛苦，也没有任何不适感，克丽丝感觉到有些嘈杂的低语声在脑海中回响，转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算是膝跳反应吗？如果神有膝盖的话。。。究竟是精神的涟漪让沉睡中的神明出现了变化，还是因为她身为教 皇承载着如今越来越多的信 仰之力增强了祂的活性？

  作为曾经的无 神 论者，现在的身份应当是神棍之一的克丽丝忽然生出一丝疑惑，她想起薇娜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神诞生于人类，人类的信 仰会让神变得强大，当神变得强大起来，祂就会反馈信 徒的祈祷，也就是所谓的神术。教 会将神术归于神的恩赐，但这神的恩赐却来自于人类自己。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唤 醒这种东西？一个应答机？

  她看着这如同心脏一般缓缓跳动着的家伙，逸散的光芒充盈着整个空间，忽然笑了起来。

  ‘把我绑的更紧一些？’不用言语，克丽丝脑中所想的一切都在这自动应答的机制下化为现实。她感受到更多的绳索攀附到她的身 体上，已经绑在身上的拘束也蓦然收紧。与此同时，她敏锐的感知到了一丝丝信 仰之力被抽 离自己的身 体，化作一条几乎看不清的金线流向她的神明。

  克丽丝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束缚之神教 会的神术在神明不再给予明确回应之后便做出了相应的改变，依靠魔力与信 仰结合而生的产物自然也需要从施法者身上汲取魔力，可既然与神明如此靠近，已经恢复了些许活性的神明当然也可以满足这个为祂带来大量信 仰的‘虔诚’信 徒。

  所以克丽丝开始拼命的使用自己所知的所有神术，而神术的目标。。。便是神明自己。

  让神明把自己束缚起来，这绝对是一个疯狂的决定，在任何教 会中都是极度的亵 渎之事，不论是教 皇还是普通的信 徒都会瞬间被强大的神力烧毁大脑。可这是束缚之神啊，祂所代 表的本就是束缚这个概念，束缚别人，束缚自己，若是纵观教 会的历 史会发现后者的数量要远多于前者。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 没有知性的束缚之神非常配合的将一个个远超人力所能及的神术施放到了自己身上。

  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一层又一层的封印让束缚之神的活性一点一点的降低，祂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就像是一个极度拘束狂一般毫无节制的将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关节都紧紧的束缚起来。祂不知疲倦，没有痛感，收紧，再次收紧！这个过程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个瞬间。当空间重新化为虚无，当黑 暗再次降下，克丽丝终于露 出了笑容。

  她不需要眼睛，意识轻轻的拨动空间，那颗已经缩小了不知道多少的‘神明’便听话的向她飞来，祂飞入她的眉心，只见克丽丝的身 体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光芒再次消散，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主 教 会 议室。

  她的苏醒悄无声息，她看到杰西卡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什么，脸红红的，她能够感知到妮娜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找着什么，身边一个巨大的箱子里已经摆放了许多物件。

  她玩心一起，不见身 体有什么动作便出现在杰西卡身后，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着问道；“老 师，你在看什么呢？”

  “啊！”杰西卡一个激灵，如果不是耳边来自克丽丝的声音无比熟悉她恐怕已经被惊得条件反射施放魔法了。

  “嘿嘿，我看看。。。‘炼金学徒的拘束之旅’，好像很有 意思呢。”

  “你，你回来了！”杰西卡仍旧红着脸，“没事吧。”

  “一切顺利。”克丽丝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腻在杰西卡身边，“我已经完全接受传承，是一个合格的教 皇了哦！”

  “那就好。看来我们也可以离开了。”

  “嗯，老 师你去找妮娜小 姐先离开，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是什么危险的事吗？”

  “放心啦，只是最后一步，算是履行身为教 皇的职责哦。”

  “那好吧，安全第一！”

  “嗯，没问题的。”克丽丝俏皮的闭上一只眼，露 出明媚的微笑。

  杰西卡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克丽丝感觉到她们俩都离开了这座束缚之神仍存于世时的最后一座教 堂，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那颗被她吸收的‘神明’之球竟然再一次离开了她的身 体。这是从未有过的壮举，一个来自异界的意识与一个奇妙的信 仰交汇，诞生出了一个在现实世界具现化的神明。虽然无数层的封印让它几乎没有携带任何神力。

  不知为何，克丽丝忽然想到：“如果是人的话，被绑成这样恐怕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吧。”

  神并不需要呼吸。

  克丽丝没有解 开封印，她凝神静气，控 制着神明缓缓下沉，祂掠过地面，沉下地底深处。克丽丝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一同下沉，在这奇妙的视野她‘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从世界各地汇聚于此。最靠近她的是妮娜与杰西卡，再远处是艾斯幕尔，罗格尔，海渊城，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城市。一座座孤岛被点亮。虚无的世界开始有了颜色，一根根金线重新汇聚到了这里，它们还很微弱，似乎只要一个心跳变回重新断开。所以克丽丝很小心，这是最后一步了，只要再一点点，一点点时间。。。

  那些金线在克丽丝的牵引下汇聚成缕，然后如针一般刺入神明之躯。这些信 仰之力没有被吸收，正相反，神明的力量像是找到了宣 泄的方向开始反向的溢散。

  这并非是什么引人瞩目的事，金线的另一头不论是身为主 教的妮娜，被 封印在异空间的艾德琳和衣耶塔，亦或是在罗格尔盘算着何时能完成任务回绮之馆享受一番的薇娜，再或许是海渊城中正在努力工作的萨曼莎，她们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但克丽丝知道改变在潜移默化之中，神之力来自人类的信 仰，人类使用神之力施展神术，既然如此又何须这么麻烦，至少对束缚之神来说便是如此。这算不算是‘只要相信的心’的唯心主 义呢？克丽丝忍不住发笑。束缚之神已经不复存在，亦或者，所有人都是束缚之神，这个信 仰仍旧存在，神明也不需要再被唤 醒，或者说祂已经醒来。

  “这样的话，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感受到一切尘埃落定，克丽丝终于长舒一口气。

  从见到神明的那一刻起克丽丝就知道所谓的唤 醒神明本就是一个伪命题。束缚之神之所以会沉睡并非是信 仰枯竭，或许正相反，安然度过那段混乱期的束缚之神教 会本应是最虔诚的一批，但束缚的概念让她们的神也被囿于其中，信 仰越强，祂的神力也就越强，祂对自己的束缚也就越强。同样，祂对自己的束缚也让回应自己的信 徒变得越加困难。

  外部的打 压又接踵而至，当信 仰之力真正开始枯竭 -- 就如同自缚一样，每人都想要把自己捆的越紧越好，但束缚之神丢掉了剪刀。束缚之神教 会没有挣脱束缚的神术，这不仅是教 会的规则，同样也是神明运转的规则。

  或许算是剑走偏锋吧，只是这个概念大概是没有办法改变了。虽然不会建立教 会，可建立更多的绮之馆分部或许也该提上日程了，克丽丝可不想那么多的同好把自己绑起来后却没办法解脱，到时候头版头条说不定都是一些可怕的新闻了。

  克丽丝还是稍微留了点私心，她在各地的绮之馆下留了一些神力，这些实际意义的‘圣城’虽然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效果，却至少能够让那里的神术更加容易施展，长生不老容颜永驻大概是不可能，但美 容养颜，延年益寿之类的功效却是少不了的，而且效果说不定还极其显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