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谜巢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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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让!”阮凝在移动病床的前端,指引着移动病床推入毒理室。陶泽新躺在病床上,嘴唇发白,情况愈发的糟糕。
由于早就知道了陶泽新中毒而情况,阮凝很快就接手了治疗任务。
另一边,医护人员将由于惊吓过度而昏迷的陶茜被安排进了普通病房。
“莹莹,你留在这里照顾一下她。”西玥璇站起身,将手搭在了瑜莹的肩上,“我们需要去讨论清楚这件事。”
“嗯,放心吧,姐姐。”瑜莹点点头,接下了照顾陶茜的任务。
安排好这些,西玥璇走出了医务室,在一名超管局探员的带领下,回到了那个有半年未见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中,时境和景煜坐在中间,被众人围着,看着,等待着。其中也包括了被找来的千序和风烛。
“抽根烟行吗?”景煜看向了钟岚,她会出现在这是非常少见的。
“抽吧,特殊情况。”钟岚罕见的没有按规章制度办事,允许景煜在基地里点燃了一根烟。不过她同时也启动了通风系统,专门对着景煜吸。
“每次我们两个这样坐在中间,几乎都是出事了。”景煜吐了一口烟,看向了时境,“是你晦气还是我晦气?”
“我宁愿相信你晦气一点。”时境淡淡道。
“抱歉来晚了,可以开始了。”西玥璇就坐在会议室里,坐到了陌的身旁。
众人也没多说什么,等待着这两个人开口。
“到底是什么紧急情况?”钟岚疑惑,景煜已经把警戒等级提到了黄色,这也是景煜能够无条件发布的最大的警戒等级。
“你先说,我抽烟呢。”景煜示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时境。
时境看向钟岚,开口道,“1978年,琼斯镇惨案,有印象吗?”
“这是每一个超管局探员都必须知道的事情。”钟岚皱了皱眉,不知道时境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联想到这些蜜蜂们没有听过,钟岚还是解释道,“吉姆·琼斯通过收割九百多个灵魂,成功具化成了记载至今最强大的蜘蛛,但因为具化时间太短,被我的祖父……超管局在付出惨烈代价的情况下,消灭了它。”
“这就是一切的起因。”时境开始了自己的陈述,“这个被为列为‘巅峰’的蜘蛛,被他们称之为先神。”
“先神?”
“一个叫做谜巢的组织,他们的信仰是蜂巢纪元体系下的最强者,认为这个最强者便是神的意志。”时境描述起了这个模糊不清的组织,“而我们这些‘拥有神力’却远远不及先神的人,就被他们不那么友好的称为了‘劣化种’。”
“这些资料都是1995年,日本奥姆真理教被剿灭时获取的信息,挺久的了。”景煜接过了时境的话,用更专业详细的资料做辅助说道,“我们后来调查发现,奥姆真理教的教主麻原彰晃原本隶属于另一个完全没有浮现在过这个世界上的组织,也就是他口中的谜巢。但是,谜巢不接受任何一个劣化种,所以他在成为蜘蛛以后,就被逐出了谜巢。”
“你是说1995年的东京袭击事件,也和这有关?”
“与其说有关,不如说一脉相承。”景煜掐灭了香艳,示意佐拉关闭抽吸自己的通风系统,“麻原彰晃从谜巢里学习到的知识,最终全部被他带到了自己所统治的奥姆真理教。他们的教义将人类被划分为两种——通过提高灵性而进化为神仙的“神人类”、沉溺于物质欲望而动物化的“动物人类”;世界上“动物人类”最多,“神人类”是少数。奥姆真理教的所谓“人种更替”,就是要通过各种修行来培养“神人类”,并清除妨碍“进化”的“动物人类”。即,将所有普通人的灵魂喂给超能力者。”
听到景煜这么说,西玥璇一行人都感觉微微有些汗毛竖起,他们从来没想过,超管局在维护超能力者和普通人关系上,原来起到了这么重要的维稳作用。
“当然,没有谜巢的力量,麻原彰晃很快就失败了,奥姆真理教也分裂覆灭了。不过,他们的覆灭向超管局揭开了一层有关谜巢的面纱,也就是时境刚刚说的那些。”景煜指了指时境,“这么多年,其实超管局一直在偷偷用少量资源侦测谜巢,但换来的也都是一些零星的消息,最直接的一条,就是他们会使用一种比蜂蛛痕更为古老的法术。”
“就像在海妖眼里扰乱了蜂都的那种古痕迹力量吗?”钟岚好像明白了景煜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根据法清的鉴定,是同一种东西。”景煜回答,同时继续说道,“我们在一些残卷上发现了一些古痕迹的具体表现,迄今发现的有两个,一个是能够把蜂痕蛛痕感应屏蔽在某一个范围的‘屏障’,另一个是能够对人进行洗脑,堕化的‘银纹’。当然,我们有理由相信,谜巢掌握的古痕迹魔法,比我们查到的多得多的多。”
“你是说,她们几个……”西玥璇似乎也读懂了景煜的这层信息。
“这些天,我对她的感应中多了一种很奇怪的其他能量,你们应该也一样吧。”时境看向站在一旁的风烛和千序。
“前两天。”
“刚刚……难道说?”
“应该已经被刻上‘银纹’了,很抱歉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时境略带歉意地说道,“她们现在,隶属谜巢。”
“怎么会这样?”西玥璇有些难以置信,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下一个被刻上银纹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我们该怎么做?”明白冲动没有用的风烛没有贸然行动,但知道南宫舞遭此不测的他还是难以冷静下来。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时境说出了一句较为绝望的话,“我们不能和自己的女王蜂对抗,这是写在雄蜂身体里最底层的逻辑,即使是被刻上银纹也生效。”
“这……”千序也有些按捺不住。
“不过幸运的是,我们的思维不会跟随女王蜂堕化,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利,至于行动……”时境看了一眼陌,以及钟岚,“只有你,和你们可以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先要收集所有能收集的信息,搞清楚一切,才能想办法向前推进。”钟岚回应道,“现在我们手里的只有一份二十多年前的记录,这些甚至没法帮我们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加上我们的信息就够了。”一个女声从会议室的大门处传来。
火贺风信子和该隐站在了门口,他们本该在病房休息着的。
时境忽然感觉这个女孩有点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贺小枫?”
“又见面了,时境先生。”火贺风信子倒是很清楚的记得上一次的见面,只是上一次,她没有现在这身全副武装的性感黑丝忍者服。
……
——
谜巢,地下宫殿
伊织圣坐在圣坐上,半躺着。身上骑着仅穿着油亮黑丝连体衣的东方茉。
“呜呜呜……”东方茉叼着口球,双手被绳子简单地捆绑住手腕,反绑在身后,黑丝包裹的双腿则分开,跨坐在伊织圣的身上。
此时的东方茉眼神迷离,表情中满是欲望,腹部那粉色的银纹在油亮黑丝的覆盖下仍然透出着点点荧光,配合着那淫荡娇嗔般的呜呜声,更显得诱惑人。
东方茉的美貌让伊织圣都忍不住亲自品尝了起来。只不过,他都还只在爱抚与触碰的阶段。
就在这时,撤离成功的北堂光回到了宫殿内。
“圣大人。”北堂光将一搓头发双手呈给了伊织圣,“种子的枝芽,已经为您取回。”
“干得不错。”伊织圣把趴在怀里的东方茉换了个姿势,变成了抱在自己怀里,开始揉捏东方茉那个被黑丝裹得紧紧地胸,“让堪卡罗他们开始吧。”
“是。”北堂光站起身,正准备将那撮陶茜的秀发交给四名术士,结果立刻被身上银纹蔓延出来的粉黑色藤蔓捆了个结实,被牵到了伊织圣的怀里。
“圣大人……呜!”北堂光还想说什么,小嘴中间却已经横过了一根粗藤,勒住了她的小嘴,“呜呜呜!”
“头发,放这里就好了。”伊织圣接过北堂光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手里攥着的头发,将它扔到了脚边的一个水盆里,“你也来陪我。”
“呜……”北堂光低头表示允诺,和东方茉一左一右被搂在了伊织圣怀里。
“原谅我吧,先神,还不是时候。”伊织圣嘴角上扬,揉捏起了怀里两个姑娘娇柔的身躯。
——
会议室中,火贺风信子坐在了众人眼前,开始缓缓道来:
“我的家族,曾经是忍者世家,也就是火贺流。”风信子回忆着父辈们讲述的故事,“在忍者被时代抛弃后,火贺流便衰落了,但我的祖上并没有放弃,他把毕生所有的知识全部记录并流传给了家族的其他成员。”
“可是在我的认知里,忍者只有伊贺和甲贺。”景煜也回忆着有关着忍者的点点知识。
“那时的日本,只给了伊贺和甲贺合法权益,其他流派都属于‘不存在了’。但忍者本身也是这样,其实并没影响我的家族。”火贺风信子回应,“在忍者被时代抛弃后,各类文学艺术作品拯救了这个形象,那些能够被世人接受的设定被公之于众,甚至成为了日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和谜巢有什么关系?”时境对这些忍着文化并不感兴趣,直截了当地用问题截掉了。
“我的姐姐火贺千奈,就是现任火贺流的首领,她对于火贺流,有一种痴狂,这种痴狂,源自于我的父亲。”火贺风信子说道,“我的父亲迫切地想要振兴火贺流,于是年轻时便一意孤行,满世界流窜,使用各种方法,不惜一切代价去进行振兴,那时的生活可以说是混乱不堪,我和姐姐经常颠沛流离,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一天最多的时间,就是在学习当忍者。”
“谜巢就是复兴的最终方法?”
“是的。”火贺风信子点点头,“现代科技依然无法对付一些古代忍者的秘术,于是我的父亲找了一条出路,就是为黑帮做事,筹集资金,收养孤儿并和我们姐妹一同训练,重新的,慢慢壮大火贺流。但黑帮的火拼以及明争暗斗不是火贺流这样一个小小的几人组织可以承受的来的,我的父亲也在这些斗争中不幸去世。我的姐姐接受不了,所以表现出了和父亲一样的痴狂,并且选择了一个更稳定地靠山,也就是谜巢。”
“所以,你们和谜巢本质上是做了一场交易?”钟岚猜测,“你们为他们实现目标,他们为你们的复兴提供条件。”
“没错。”火贺风信子回应,“但我没想到,谜巢是个比黑帮残忍无数倍的组织。父亲的死让我不能接受火贺流从身在这种漩涡之中,我的姐姐却觉得父亲的死是因为没有稳定的靠山和切实的目标。我说服不了火贺流的任何一个人,也阻止不了任何事情。所以选择离开,离开日本来到了这里。”
“残忍的事?”
“他们好像在收集什么,同样也是经常满世界的跑。”火贺风信子回忆着,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位于印度富人区的一户人家,为了抢夺男主人手里那条贵宾犬,我们和他们联手屠杀了那豪宅里包括保安仆人在内的十几个人……只是为了一条狗……”
“也就是说,陶茜是他们的收集目标之一。”陌开口道。
“而且看起来,是最后一个目标。”风信子回答,“否则他们不会全体出现在荆海市,还使用了银纹符。”
“目的呢?”
“这个,也许我知道。”许久未开口的该隐,终于开了口,“如果你们说的先神是真的话。”
……
——
术士赫尔米克端着盛有陶茜头发的盆,放到了那面摆满了的圣物的雕墙前。
“开始吧。”伊织圣站在祭品墙前,身后是已经虚脱的东方茉和北堂光,二人仍然被捆缚着,只是没了挣脱的力气。
四名术士驱动起了整个法阵,但与奴隶仪式不一样的是,这次伊织圣亲自参与了咒语的念动和仪式的驱动。
一瞬间,被关在大大小小笼子里的动物都惊慌失措起来,有的上蹿下跳,有的左冲右撞,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折磨它们,它们要么想逃,要么想死。
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不觉传遍了整个村落的角落。
信徒们早已停下了手边的东西,就等着仪式驱动,现在,仪式驱动了,他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朝着大殿的方向跪拜起来,似乎鞠躬已经不能传达他们的崇敬了。
盆中的那一小撮秀发仿佛被注入了灵力一般,慢慢的飘了起来,悬浮在了半空中。紧接着,这些头发变成了独立的一根一根,开始延长,纠缠,交织,最后裹成了一个空心的球壳。
下一秒,那株特殊的大麻株率先被抽出了什么东西,注入到了这个球壳之中,同时,毒株也在一瞬间枯黄萎缩,变成了一具干燥的植物遗体。
动物们的狂躁仍在继续,如果植物可以狂躁,它们的狂躁也不会比这些动物少。
……
——
“这就是星球生态学。”该隐职业病般的在写字板上写下了自己讲述的过程,将星球生态学简单地介绍给了众人,“简单地说,任何生物死后的灵魂都会回归星球,再由星球重新塑造分散再分配给新的生命。”
众人有些明白了,有些人却等待着解释。
“如果你们说的那位先神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一个具体的人。”既然有没懂得人,该隐自然是继续解释道,“那么他死后,他的灵魂必定也会回到星球之中。但是由于他太过强大,他的灵魂拆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所以谜巢在做的事情,就是寻找吉姆·琼斯的灵魂?”钟岚疑惑。
“是的。”该隐回答,“难以拆分的生命能量最终被不均等的分配给他死后新诞生的各种生命,比如火贺小姐说的各种各样的任务。那些生物在生物层面没有关联性,唯一的关联性,就是它们的灵魂里拥有吉姆·琼斯的灵魂碎片。”
“陶茜,就是吉姆·琼斯最后的灵魂碎片继承人?”众人好像理解并明白了该隐的说法,“但是收集完灵魂碎片,又能怎样?朝圣?”
“不是朝圣,是拼接。”该隐回答,“将所有的灵魂碎片重新拼凑成吉姆·琼斯,再从往生者的世界中找回来,就能……”
“复活吉姆·琼斯……”时境和景煜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他们大概要复活,他们的先神!而且这个计划已经持续了好几十年。”该隐肯定道。
话音落下,众人一片沉默。他们已经面对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此刻却仍旧感觉到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阮凝推开门,走进了会议室,快速开口道:
“陶泽新,无法治疗了。”
……
阮凝将陌和西玥璇带进了急救室,来到了已经毒入膏肓的陶泽新面前。
“怎么会这样……”西玥璇以为有了火贺风信子的解药配方,再加上超管局的医疗资源,陶泽新会是有救的。
“火贺小姐提供的解药材料确实有一定的效果,但好像不足以治愈他。”阮凝看了一眼陶泽新,“大概火贺流更新了毒药配置的秘方吧。”
“我们能做什么?”陌无奈地问了一句,内心里都是那个晚上没把他留住的悲伤与懊悔。
“对于医生的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阮凝也略显绝望的回答,但还是补充道,“不过对于你们超能力者,也许还能在他弥留之际做点什么。”
“我们……”
“我会尽可能用维生机器延长他的命。”阮凝回答,“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阮凝也没有停留,独留下西玥璇和陌二人,便离开了急救室。
西玥璇看着躺在床上的陶泽新,隐约感觉他好像有什么要说,但说不出口。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深呼吸到,“也许可以试试。”
说着,西玥璇伸出手,尝试去连接陶泽新的意识。
“啊!”刚刚有些眉目,还没来得及高兴的西玥璇便被弹了出来,摔到了陌的怀里。
“没事吧。”陌看了一眼怀里的西玥璇,关切道。
“没事。”西玥璇重新站起身,“他的潜意识有可能可以进去,但他抵触他不信任的人。”
说到这里,西玥璇思考了几秒中,转身看向了陌,“我需要把你送进他的意识里去。”
“可以吗?”陌对于西玥璇的这个想法有些担心。
“大概会很累,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说着,西玥璇也没管陌的疑惑,驱动着蜂印将自己的战斗服,也就是那身油亮黑丝的修女服召唤了出来。慢慢的,西玥璇的眼睛上出现了一圈蕾丝边的黑丝眼罩。
“去吧。”西玥璇牵住了陌的手,坚毅地说道,“我没问题的。”
“嗯。”陌点了点头,选择相信西玥璇的判断。
……
陌走在一片布满柔和光芒的道路上,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但是没走多远,陌便看到了一个人。
陶泽新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仰望着一望无际的白色。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出现在这里的陌,急忙站起身,“神父!你有看见茜茜吗?”
陌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良久,才开口道,“他在我的妹妹旁边,我的妹妹正照顾她呢。”
“那就好,那就好……”陶泽新那双原本带着迫切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好像已经洞悉了自己的结局,“神父,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吗?”
“请讲。”陌诚恳地回应了陶泽新,给了他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陶泽新带着陌席地而坐,恢复了那仰望天空的姿势。
慢慢的,虚无缥缈的天空开始掠过陶泽新的这一生:
(“那时候,我还是个跑的士的小司机……”)
2011年,冬
除夕夜的街头冷冷清清,每个人的家里却是热闹非凡。
陶泽新拿起烧开的热水,浇在了放有泡面和调料的碗中,并盖上了碗盖子。
过年街道上的人变得少了很多,出租车生意也随之减少,客户大多数被那些开了十几年的老司机用敏锐的嗅觉抢走了。
陶泽新索性给自己放个假,待在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他没什么家人,唯一的亲人,他的爷爷早就在一年前去世了。没有亲人朋友,也没有有空的同事,每年过年,都不过是一碗吃的,以及还算有趣的春节联欢晚会。
此时的陶泽新,才20岁,甚至还是一个大学生的年纪。
……
春晚开启的倒计时还没结束,陶泽新便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这个日子,谁啊?”陶泽新疑惑地前去开了门,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一名衣着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女生,此时正站在门口,搓着自己的手取暖,肚子也微微隆起,脚上甚至没穿一双鞋。
“泽新……”女人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陶泽新的名字。
“秀妮?”陶泽新显然无比惊讶于面前出现的这个女孩。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陶泽新没有犹豫,直接把她请到了家里。
陶泽新对这个名叫闫秀妮的女人并不陌生,甚至熟悉到了有一种怀旧感。二人本就是同一个村子出生的,直到高中,两个人都伴随着对方,是一对标准的青梅竹马。
只是之后,村里爆发了泥石流,大部分人,包括陶泽新的父母都死于这场意外。村子分崩离析,二人也就分开了。
陶泽新住到了爷爷家,闫秀妮则和家里人搬去了城里。
好在,二人虽然就读于不同的高中,却仍然有书信联系,持续了一年多。
“好久不见。”陶泽新为闫秀妮披上毯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被冻得涩涩发抖的她,“有三四年了吧。”
“你突然不联系我了,我也就……”闫秀妮回答,情绪里却带着一些愧疚。
“知道你有了男朋友后,就没联系了,怕添麻烦。”陶泽新笑了笑,笑里面却藏了几份苦涩。
即便是现在,他也没敢把藏在心里十几年的喜欢说出口,虽然他曾为失去她而伤心哭过好几次。
“其实……”闫秀妮低下头,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二人此刻的见面好像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纪,仍然想把那时候的话说出来,却又说不出口。
“别谈过去了吧。”陶泽新最终选择了逃避,并继续说道,“大过年的,不陪家里人,来找我?”
“我……”好像被掐到痛处的闫秀妮捏紧了手中的水杯,缓缓才颤抖地开口道,“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
“啊?”陶泽新一愣,在他的印象中,闫秀妮一直是众人眼里的乖乖女和大家闺秀形象,从来不会惹父母生气,现在被赶出来完全就是想象不到的,“为什么?”
“因为……因为……”闫秀妮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发生什么了?”看到闫秀妮这样哭泣,陶泽新赶忙上前安慰道,“跟我说说。”
“我……我怀孕了,泽新。”闫秀妮终于开了口,“找不到孩子的父亲……”
……
(听到这里的陌心下一惊,“也就是说,陶茜不是你的……”
“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陶泽新嘴角上扬,释然地说道,“但她永远是我的女儿。”
“孩子的亲生父亲,找到了吗?”陌询问道。
陶泽新摇摇头,回答道,“没有。秀妮说她从来没有和前男友之外的人发生过关系,和前男友也分手一年半了,不可能怀上。我相信她说的话。”
陌听着这一切,心里铺满了不可思议。
“那年冬天,怀孕几个月的秀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一查,发现是怀孕。她的家人不相信她,觉得她在外面乱搞,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把她赶出了家门,还停了学。”陶泽新回忆着,“那时候,由于她的身体条件,已经不能选择堕胎了。于是,她选择了生下这个孩子。”
“你甘愿成为了这个孩子的父亲吗?”陌忽然被陶泽新的这个行为所撼动。
“她其实不愿意我当这个冤大头,拒绝以这个样子接受我的帮助。”陶泽新笑着,眼睛看向了远方的空白,“那个样子让我看到了从小到大那个乖巧却又不屈的她。那是我喜欢她的原因,而且往后,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所以,我接纳了她,短暂的成为了夫妻。”
“短暂的?”陌注意到了陶泽新不平常的用词。
“过了几个月,她难产了,茜茜诞生的那一刻,她就离开了。”陶泽新回忆着,“当我在育婴箱看到茜茜的那一刻,我发现她的眼睛很像她的妈妈,我当时止不住地想,她是不是会替她的妈妈好好活下去,我一定要让她这样。”)
几个月的时间,女孩在医院度过了断奶期。
“我们回家。”陶泽新抱着嗷嗷待哺的女孩,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此之前,这个新生的女孩被确诊为了智力发育迟缓,是先天性疾病。
但陶泽新丝毫没有介意这些,他已经盘算着,该为她取什么名字,什么时候上户口,什么时候做什么……
(“陶茜没有诞生之前,我过得很绝望,我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不成功,也只能这样不成功下去。当是否成为陶茜父亲这个选择权摆在我的手里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我的未来会带着这个女孩卷入黑暗之中。可当我抱着她的那一刻,我发现,成为父亲并没有让我害怕,而是让我变得勇敢,我有了面对这片黑暗生活的勇气,即便我也看到了那些庞然大物般的苦难。”)
2017年,秋
“爸爸……”五岁的陶茜模模糊糊的发出着“爸爸”的发音,由于智力迟缓,她此时还没学会说话,懂的东西远低于同龄人。
“怎么了?”陶泽新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女儿。
陶茜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天真无邪的笑着,很开心的笑着。
很快,出租车到了坐在后座的乘客的目的地。
“到了,大哥。”陶泽新提示着客人。
“好的。”客人拿出钱包,还特意多掏了一张百元钞,递给了陶泽新。
“大哥,车费才四十。”陶泽新惊讶于顾客的两张红票子。
“收着吧。”男人将钱放到了陶茜的怀里,“你有个很可爱的女儿。”
“谢谢,大哥,慢走!”陶泽新感谢着男人,目送着他离开。
“冰淇淋……”陶茜笑着将两张钱递给自己的父亲,并模糊地说道,“冰淇淋……”
“茜茜乖,爸爸现在带你去吃冰淇淋。”陶泽新笑着,向着家的方向驶去。今天最后一单,他收获颇丰。
……
陶茜一只手拿着冰淇淋,一只手牵着陶泽新,跟着他一步步回到了自己家。
然而在家门口,却有两个人拦在了他们面前。
“请问,你们是?”陶泽新有些不解。
“我们是儿童保障局的人。”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继续说道,“我们调查到,您有一位智力障碍的女儿。”
“有什么问题吗?”陶泽新皱眉。
“是这样的,我们统计过您的平均收入,认为您不足以抚养一位缺陷女孩。”男人说道,“我们想请您把女儿交给儿童保障局,让我们把她安排到条件更好的生活保障中心。”
“什么意思?”陶泽新有些着急,立刻反驳道,“凭什么说我养不活我女儿?”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问一下身旁这位治安官。”男人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另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并且货真价实,“请配合我们。”
陶泽新一怔,但很快冷静了下来。
“要带走我女儿,先让我去派出所,我不能听你们在这三言两语就把我女儿交出去!”
“带您过去也是一样的,只会增加我们的工作麻烦度……”
“那就带我去啊?不是说结果都一样吗?”陶泽新反呛道,好像已经戳破了二人奇怪的理由。
“好的,我们带您去……”那个保障局的男人嘴上顺应着陶泽新,背地里却早已掏出匕首,狠狠地捅向了他。
陶泽新早有防备,侧身一躲,顺手一拉,直接把男人摔在楼梯上,一节一节滚了下去。
“你!”
还没等那名治安官反应过来,陶泽新已经抱起了陶茜,飞一般地跑下了楼,躲开了追过来的那名治安官。
……
(“那就是他们第一次想对茜茜下手。并且之后的五年从未停过。”陶泽新回答,“我想过报警,但没有用,他们出现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几乎要把我逼到死路来抢夺我的女儿。”
“所以那时候你才会说……”
“是的,我只相信您,也是因为如此。”陶泽新回答,“这几年,带着茜茜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但您不后悔。”陌替陶泽新说出了这句话。
“是的。”陶泽新很欣慰陌能够理解他,“只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您知道了……”陌看到了陶泽新此刻眼睛里的悲伤。
忽然,整个白色的空间开始坍塌,出现了无数道骇人的裂缝。
“没时间了,神父。”陶泽新站起身,看向了陌,“答应我,照顾好茜茜,可以吗?”
陌本来想说很多很多,本来想把还有可能活着的希望留给这个将死之人,但他不能保证,也就没能说出口。
于是,陌只能开口,答应这件他一定会也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我答应你,我们会在她的余生一直守护她。”
“谢谢……也谢谢您的妻子,她把您送到我这里,我才能够讲这些,辛苦了。”陶泽新带着那欣慰的笑容,同这个白色空间一起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与此同时,躺在病床上的陶泽新,停止了心跳……
——
谜巢,地下宫殿
仪式进行到了最后时刻,墙上那些作为“祭品”的动植物已经系数死光,从他们身上抽取的东西也都汇聚到了那个球壳之中。
伊织圣拿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掌划下了一刀。
刹那间,鲜血直流,伊织圣举起那只血淋淋的手,将血液滴到了仪式之中。
刹那间,这个同发编织成的空球壳发出了悲鸣,很快就开始发生剧烈反应。
几秒钟之后,球变成了一个混沌的迷雾黑球,飘到了伊织圣手里。
伊织圣握着这个黑球,双手一直在兴奋地发抖。良久,他举起了那颗黑球,从未如此狂热道,“先神降临!”
四名术士纷纷跪下,跪拜着这颗混沌的黑球。
疯狂且不可思议。
——
当陌把所有的故事讲述出来时,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沉默的。他们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以及这样的一份爱。
值得不值得,需要被探讨吗?
“各位。”良久,钟岚才开口道,“危机还没有解除,不要辜负了陶泽新先生为我们带来的信息。”
“明白。”众人回应,同时也各自散场,却准备属于自己的任务。
然而当会议室的人散尽后,法清和时境却没有离开。
“从刚才就一直打信号让我留下来,到底想说什么?”时境敏锐地察觉到了法清的手势信号。
“如果那个大学老师的理论没错的话,星球会捏一个匹配生命身躯的灵魂,在赋予这个躯体,完成新生命的诞生,对吧。”法清诉说着自己的理论。
“没错。”时境显然也是这么理解的。
“也就是说,存在一种可能,可以塑造一个适合的躯体,去装载目标灵魂。”法清缓缓开口。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近乎击碎了时境的大脑。
“不可能的吧……”时境瞪大双眼。
法清倒是很快乐,难得可以看到时境在情绪上如此失态。
“理论上可能,但从来没有发生过。”法清回答,并反问道:“不过,加上你说的谜巢所掌握的咒术,可能性会增加多少?”
“百分之百。”头脑风暴过后,时境已然很肯定这件事会发生。
“那个时候,谜巢一定通过某种方式掌握了那一刻还蕴藏在星球体内的灵魂碎片。这个名叫闫秀妮的女孩,一定是一个非常适配这一大块灵魂碎片的女孩。”法清开始细细讲述自己的推论,“但闫秀妮已经是个活人了,灵魂是不可更替的。所以他们需要,新生的第二个‘闫秀妮’,来完整承接下这块灵魂。”
“克隆?”时境说出了第一个猜测,但这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克隆是一个选择,但不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选择,是……”
“人类孤雌繁殖,自体怀孕。”时境将答案脱口而出。
谜巢使用了某种咒术,干扰了闫秀妮的卵巢,导致她在经期排卵时,某两颗卵细胞出现了识别错误,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受精卵”着床,并成功怀孕。
也因此,陶茜才会表现出基因缺陷导致的智力迟缓。因为闫秀妮,生下了“自己”。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又只告诉我一个人?”时境疑惑道。
“防止有什么重要信息有纰漏,总得让你这个总线知道一下。”法清从坐着的桌子上下来,“你觉得,要告诉他们吗?”
“这份父女情经得起任何考验,也就不需要经受任何考验了。”时境给与了回答,“还是当做没发生吧。”
“和我想要的答案一样,果然告诉你是对的。”法清微笑道,“至于为什么只告诉你一个人……”
说到这,法清顿了顿,继续说道:
“大概是因为你,一旦答应了什么人不说,就真的瞒一辈子吧……”